第56章(第2/3頁)

一大清早的叫兒子把他搬到門口。

小孩子不明白他在看什麽。

眼前不就是花草樹木嗎,一天看到晚,有什麽意思啊,無聊死了。

只有長大了,經歷的多了,生命從富足到貧乏,慢慢的老了,就會懂,那些在門前一坐就是一天的人,不是在看風景。

而是在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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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坐在藤椅邊的空地上,背靠著磚墻,他隨手撈了曬在旁邊的球鞋,對著門檻磕鞋底的硬泥巴。

聲音挺像那麽回事,動作卻連五歲小娃都不如。

梁白玉手都紅了,鞋底的泥巴依然很頑強,一塊沒磕下來,他把球鞋放回原處,氣餒的“哎”了一聲:“幹不了了,不幹了。”

這麽個嘲諷的機會,陳富貴毫無反應,就跟聾了似的。

梁白玉把腳邊的石頭子撥到一起,他將其中幾個往上空拋,再抓起地上剩下的,去接掉下來的那幾個。

一個都沒接著,全避開他的手砸下來了。

梁白玉嘗試了十幾次,通通失敗,他不開心的嘟囔:“真的是,現在的小石頭都沒以前好玩了。”

陳富貴終於忍不下去的出聲:“你怎麽就不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啊?”梁白玉茫然的指指自己,“叔,你在和我說話嗎?”

陳富貴的臉色一陣青一陣黑:“我在跟鬼說話。”

梁白玉一下就笑了:“叔,你這玩笑開的,這世上可沒有鬼。”

陳富貴被面前的笑臉整得晃了下神,懶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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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耍賴,是我自身的問題太多了。”梁白玉撫摸腕部的絲巾,“太多了……數不完……”

陳富貴挺意外的。

這小子還有這覺悟跟自知之明?他不信。

陳富貴正要說點什麽,梁白玉突然爬起來,去逗在草叢裏溜達的大白鵝。

沒過一會,陳富貴就看到他被鵝追著跑。

一個大人,被鵝追得慌不擇路,搖搖晃晃的隨時都能暈倒。

而且是倒了就再也起不來的樣子。

陳富貴抓著藤椅扶手坐直,提氣喝了一聲。

大白鵝撲著翅膀看看他,縮著脖子走了。

梁白玉氣息虛弱的回來:“叔,幸虧有你在,不然我的褲腿就要被鵝咬到了。”

陳富貴冷嘲熱諷:“我是管你嗎,我管的是鵝!”

梁白玉失笑,哄家裏長輩一般:“是是是,我知道,鵝養那麽大不容易。”

陳富貴哼了聲,不說話了。

梁白玉撐著墻喘息,布滿細汗的臉上呈現了一種死氣,他的手指有些痙攣的蜷縮起來,眼前花了什麽都看不清。

天地像是顛倒了過來。

梁白玉想吐,他緊抿住唇往院裏挪,耳邊忽然響起聲音,“你知道我兒子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嗎?”

沒等梁白玉回答,陳富貴就往下說,“你不知道。”

“普通的Beta能聞到信息素,也會受到影響,你不會,你是Beta裏的劣質品。”陳富貴用的是肯定的語氣,陳述一個他早就琢磨透了的事實。

梁白玉維持著垮門檻的動作,半晌才動了動唇角:“劣質品……”

“我是劣質品啊。”他輕輕笑起來,笑得嘔出血絲,“我原來是劣質品,我都不知道。”

我他媽……要是劣質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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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人數最多有社會價值,卻沒有家庭價值婚姻價值,不管是跟Alpha還是Omega搭夥過日子,都是個沒有信息素的局外人。”

陳富貴說出人盡皆知的事,又來一句,“你更是個禍害人的累贅,我兒子腺體有問題治不好,經常難受,你不但幫不上忙,還要他照顧你。”

風卷起一地的碎土爛葉。

陳富貴沒看梁白玉,他看著看了一輩子的山林:“知道自己一身怪病命不長了可能說走就走,還賴在我兒子身邊,看他為你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瘦得沒有人樣,為你一次次跟我這個爹唱反調做對,哪怕曉得你不守信用依舊站在你那邊,你很得意吧。”

“自私,虛偽,冷血,殘忍。”

陳富貴沒有動怒,用的是很平的語氣,卻更傷人。

字字帶刀,紮心口。

梁白玉擦掉下巴上的血,他在仿佛極速下墜的感覺裏昏昏沉沉的眯起眼,喃喃道:“我可以早點走的。”

這話陳富貴聽懂了,他捶腿的速度一慢:“那你趕緊走。反正你沒有心,一直都只是耍我兒子玩。”

“活著的人最痛苦這個說法不可能落在我兒子身上,他現在是喜歡你喜歡得連自己都丟了,什麽好的東西都想著你,恨不得把你含嘴裏捧手裏,不過他也是個平凡人,他會忘了你,早晚會忘了你,他不到三十歲,人生還長,憑他方方面面的條件,以後一定能遇上……”

陳富貴沒說完,就聽見了青年不太清晰的咕噥。

“我爸媽在等我,等好久了,還有我的傻子朋友,他們都在等我,我也很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