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梁白玉在趙文驍家住了三天不到,就回自個家了。

趙文驍前腳剛走,楊鳴後腳就出現在梁白玉跟前,他嘴上的燎泡破了結痂,眼裏熬出血絲,語氣幽怨,“還以為你要在他家紮根了。”

“說的什麽話,我自己又不是沒家。”梁白玉想找小皮筋紮頭發,沒找到,他就把肩頭柔軟的發絲往而後撩。

“哼,姓趙的不讓我見你,卑鄙無恥得很。”楊鳴把梁白玉全身上下看了好幾遍,“他有沒有欺負你?”

梁白玉哭笑不得:“弟弟啊,你又胡思亂想了是吧?”

楊鳴要掐梁白玉,手快碰到的時候就一個大轉彎,掐了自己。

上次在林子裏,他把這人手腕抓出了印子,可後悔了。

太過於美好的東西,會讓很多人滋生破壞欲。

也會有很多人生出保護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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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麽跟你說吧,姓趙的不是好東西,故事書裏形容的偽君子,就是他那號人。”楊鳴惡言惡語,“人前出手大方友善,人後罵土包子還會下刀子。”

梁白玉摸他腦袋:“書讀多了,更乖巧了。”

楊鳴:“……”

老子是方圓百裏最強Omega,狂霸拽橫著走,乖巧是什麽他媽的鬼。

楊鳴看梁白玉擦遺像,他偷偷瞄了好幾眼,小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不適。

這種黑白照對他的沖擊一向挺大。

雖然他並不想承認,他怕鬼,怕成個球的那種。

像哪家老人過世了,屍首要在兒子的堂屋過一夜,就穿好壽衣躺在一塊木板上面。

他爺爺奶奶走那會兒,他大伯都說大媽不同意不肯鬧得厲害死活不要屍體進門,他爸覺得這種事不能吵,會讓頭七還要回門的老人傷心。

所以爺爺奶奶全在他家放的。

到現在,過好久了,他一個人穿過堂屋依然涼颼颼的。

半夜就更別說了,根本不敢看曾經放停屍木板的地方,生怕見到爺爺奶奶的鬼魂。

楊鳴打了個抖,他移開眼神:“姓趙的有沒有請黃醫生給你看病?”

“我不就是著涼了,哪用得著黃醫生。”梁白玉把兩張遺像擺整齊,他將小香爐搬到前面,擦火柴點香。

楊鳴瞪他後腦勺:“著涼能讓你躺這麽久?”

“那是在水塘脫力了,虛弱的,睡夠了就好了。”梁白玉說著就打哈欠,聲調也拖了。

楊鳴半信半疑的盯住梁白玉側臉,發覺他的氣色還不錯,就是肉眼可見的困困困,他秀氣的眉毛揪了揪:“你怎麽跟蛇一樣,也冬眠!”

“是啦。”梁白玉懶懶散散的笑了聲,他拎起小竹椅去堂屋外的屋檐下面坐著,聽雞叫,看風吹樹晃。

楊鳴瞟一眼遺像,他眼皮抽抽,飛快的跑出去。

冬日的陽光在親吻竹椅裏的人。

很溫柔。

楊鳴的腳步聲跟喘息都不自覺輕下來,他安靜了會,蹲到竹椅旁,嘀咕起了小水塘那天的一幕幕,說他媽是斷掌,一耳光子下去差點把他送到西天,還說他爸是慫包,聽他媽的話,兩人一起攔他,陣仗大得就跟他要上戰場決一死戰一樣。

少年不好意思表露情感,就用吐槽的方式展現內心的愧疚,後怕,和慶幸。

梁白玉笑出了聲。

楊鳴氣惱的拍打竹椅背:“笑什麽笑,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聽到了。”梁白玉的瞳孔被太陽照成黃咖色彩,透而漂亮,他的唇角和眼尾都彎著,回答了楊鳴,心神卻不知在哪個美好的地方。

楊鳴有種眼前人就要被曬化掉的錯覺,他“蹭”一下站起來,擋住了那片光。

陰影裏的梁白玉眼皮不擡:“站開點啊弟弟,我都曬不到了。”

“我就不!”楊鳴被自己的傻逼行為打擊到了,他破罐子破摔的撒潑。

“好吧好吧。”梁白玉閉上眼笑,“隨你。”

楊鳴臉通紅,他兩手抓著竹椅的椅背兩邊,彎腰去看椅子裏的人:“說起來,你的水性比我好。”

“學的。”梁白玉的眼瞼微動,“為了實現自我價值,全面發展,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後半句的音量太輕,帶著點說講故事裏人物的嘲弄,幾乎是一出口,就消散了。

楊鳴只聽見了他的前半句:“既然是學過的,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從水塘裏上來?”

“剛掉下去的時候,腿抽筋了,一時沒緩過來。”梁白玉說得雲淡風輕,“幸好有我父母保佑我。”

楊鳴又記起了當時的恐慌。

“啊,”梁白玉想起來個事,“周嬸……”

楊鳴的臉色一變:“別提她了,她把你推下去,自己還開開心心的拍手,真他媽歹毒!黑心寡婦!”

梁白玉蹙眉:“不要那麽說,她又不是故意的,跟個傻了的人計較什麽。”

楊鳴:“……”

上午他在地裏澆油菜,那寡婦咿呀著路過,他手拿糞瓢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