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路小道,拖家帶口,……

氣惱過後, 許融從小子口中得知了更多的細節。

與白泉的遭遇一樣,紅榴哥哥小柳也是一進了平涼府治下的平涼縣,就被盯上了——因有白泉車鑒在前, 且小柳有過逃亡經歷,他在這點上倒比白泉還要警醒一些,就是這警醒壞了事, 盯梢的人一見他們有了察覺,轉頭就報去了慶王府, 然後慶王府的護衛就來捉人了。

這小子因此對於平涼風土上的事情說不出多少來, 只能道:“確實不大好, 不要說鄉下了,城裏的人旱得臉上都是土色, 小人們住進了客棧, 那桌面上的塵土隨擦隨有,就沒幹凈過。”

那是他剛到平涼時的事了,算到現在,只怕情形更糟。

這是已經知道的事, 許融也不多問, 轉而注意上了另一點:“一進府城就有人盯上了你們?”

小子點頭, 回道:“奶奶只怕不知道, 那地方跟京裏差別很大, 生地方人進去, 一看就看出來了, 而且這時節, 眼看著那邊不好,也沒什麽外地行商去,我們住的客棧大半屋舍都是空的。”

所以, 小柳一行人就更顯眼了,就算做了偽裝,落在慶王這等地頭蛇眼裏也沒多大用。

然後,問題就出來了:慶王到底是派人盯上了這段時間所有進出平涼的生面孔,還是——

“慶王知道你們的身份了嗎?”

“小柳管事開始沒說,後來實在與慶王府說不通,而且慶王爺因為小人們去,知道了白泉哥哥派人出去求援——”

許融心中一緊,道:“怎麽,王爺對白泉不利了嗎?”

小子忙搖頭:“那倒沒有,就是小柳管事再想叫人回來告訴奶奶情況,就不能了。而且,”他面上現出一點困惑,“慶王爺好像都不太在乎小人們的來歷,慶王府的大管事直接給小柳管事派上了差事,小柳管事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逼不得已,只有告訴了他我們是奶奶的陪嫁。”

這是小柳臨行前許融許他的自主權,她眉目不動,問道:“然後呢?”

——然後,慶王還是不放人,但是小柳再想叫人回來時,他沒攔著。

“慶王爺的意思似乎是,小人就是回來報信也沒用,府裏——府裏壓不過他,他總之不會放人。”

許融沉吟。

要是沒有那麽多前情裹在裏面的話,慶王此舉看上去就是一個尋常的驕橫王爺,而她要是識相,兩個下人而已,就送給慶王也無妨。

但事情明顯沒有這樣簡單。

不簡單在哪裏,她一時想不出個頭緒。以最壞的情況來揣測,慶王就是想要造反,所以到處搜羅人才,只要看見了就扣下來用,根本不管別的。但是,他還沒正式起事,這樣見人就拉夥,是唯恐泄不了密嗎、朝廷不來鎮壓他嗎?

若說他是愚蠢,一個當年能在宮變前夕放棄的人,這份清醒與狠心,不知勝過多少人;這樣的人,臥薪嘗膽二十年,終於卷土重來,他會反而降智到這種程度?

……

回完話的小子被帶下去休息了。

留下許融頭痛地揉了揉額角,她都懷疑慶王是不是在平涼憋屈了這麽多年,精神上出現了問題,只有瘋子的行為,才會這麽沒有脈絡可尋。

而裏面還裹了一層更重要的聯系,那就是她派出小柳前,並不知道林信會得了那樣一道命令,這一下事情的復雜程度又直線上升。

緊張地考慮過兩天後,許融發現她沒有別的選擇。

若再派別的人手去,不論多麽得力,恐怕都只會步白泉和小柳的後塵,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回;而若林信未去,那林定這個家主直接出面應該會更有效,但在林信已出發的前提下,其一林定是帶兵將領,沒有聖命他不能隨便跑動,其二即便請到聖命,武將不太有任職上的回避政策,上陣父子兵常有,文臣是要講究這個的,他不能和林信有在一地督辦一樣差事的嫌疑。

那就只剩下了一個選擇:她親自去看一看——欽差不能帶內眷,但她又不和林信同路,那就無妨。

之後才能知道平涼與慶王到底是怎麽回事。

決定做好了,許融就沒什麽可猶豫的了,之後花費了一點時間去說服了韋氏和林定——韋氏很容易,林定其實也沒什麽難的,他地道草根出身,就算發跡之後,也沒渠道去接觸高門大戶的內眷,唯一所見熟悉的只有許融這個兒媳婦,看慣了她做事,以至於給他造成了一個錯覺:這種貴族出身的女子都是那麽厲害的。

內帷關不住她,也不用關住她。

接下來又花費了五天左右的時間,許融做好了一應出門前的準備,向平涼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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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算得遙遠,隨著時日推轉,越往西走,夏日越盛,烘熱的烈日日復一日掛在頭頂。

進入陜西境內以後,許融發現缺水的不只是平涼一府,這也正常,沒有單獨就旱那一府的道理,馬車過好幾個府的鄉間田埂時,農人們的面上都泛著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