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2/3頁)

柯嶼怔一會兒才料想小白是從網上知道了商陸的身份。

“老板,我悄悄磕cp呢,你知道我花了畢生的修養才忍住爆料。”

“爆什麽料?”

“爆你帶他來喝過咖啡的料。”

說到這裏的時候,小白看到她老板劃亮了手機,但屏幕幹幹凈凈的,並沒有新消息。柯嶼目光刻意停留會兒,仿佛自己只是為了看下時間。

“作為正主,你能給我發個糖嗎?”小白眨眼。

柯嶼想了想,用一種平靜如常的語氣說:“我特別喜歡他——這樣算嗎。”

小白激動到難以自持:“算!四舍五入我今天過年了!”

在島上的日子更淡出個鳥,每天不是散步看風車就是陪養老院的老頭老太們打牌。沒帶現金,輸一屁股債還得到處找ATM機取錢,牌技這麽差商陸知道恐怕要取笑死他。

不過他應該也不會知道。

從閘機口取出一厚沓粉色鈔票時,柯嶼沒來由地有點委屈,便一個人面對著ATM機出了會兒神。島上沒幾台機器,後面有人排隊,狐疑地觀察他,取了錢,半天又不走,還帶著口罩——110就差撥出去了。

夜來海邊風大,吹得窗戶都嗡嗡作響。柯嶼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輾轉,眼睛睜著又閉上,閉上又睜開,濃郁的暗影裏,商陸的影像遲遲成不了形。

從背包裏翻出藥時,水也倒好了,吞下去就能見到他。不是網上照片那些,是鮮活的、與他擁吻時閉眼、帶著飛行員墨鏡操縱直升機、拿著對講機與劇組交代布景的他。

掌心握緊了又松開,白色的藥丸下是被汗浸濕的紋路,柯嶼久久地盯著,不知道在桌前站了多久,直到垃圾桶裏發出一聲輕響。

藥丟進去了。

這樣安靜無聊的日子持續了幾日。

他只是偶爾翻劇本,其實每個角色的每段台詞他都會背,隨意起個頭,他能躺在沙灘上孤身一人洋洋灑灑地默誦完整個故事。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拍在礁石上的海浪聲吞沒了他失真質感的少年嗓音。

到第五天時,商陸還沒有給他發信息,也似乎沒有看到他用他微博發的那一條想念。

一種被懸置的恐慌漸漸從腳心攀爬而上,如藤蔓裹死一片裸巖。

從汕市飛往寧市的航班每日固定就是那幾趟,看著五花八門有得選,其實都是航司之間的共享。心盲症已經不是網絡熱點了,現實也未曾聽人議論,柯嶼依然是最後登機。

起飛的轟鳴聲在睡眠中成為嘈雜的背景音,他甚至以為自己遲遲沒有起飛——直到肩上被人拍醒。

這種波音飛機的頭等艙沒什麽,但價格也低不了多少,坐的人很少,柯嶼遲緩地認出來這是另一側靠窗的旅客。

飛機平緩飛行,機艙內持續著發動機的轟鳴,如同恒定的白噪音。在此之下,入睡旅客的交談、老人的咳嗽和小孩的嚶語聲如塵埃浮動。

空姐在後台閑聊。

“柯嶼是嗎?”

柯嶼心裏一凜,迅速反應過來將棒球帽更往下壓——但來不及了——

“你有心盲症,是誰給你的臉進娛樂圈當演員?”

“你口口聲聲說要當一個好演員要呈現好作品不負粉絲所托,是不是謊話說了一千遍連你自己都當真了?你騙了我們這麽多年,你心裏不慚愧嗎?”

“我粉了你四年,一直在等你登頂,你根本就做不到為什麽要一直拖著我們?憑什麽欺騙事業粉?你這是詐騙你知道嗎!”

柯嶼的目光透過帽檐平直地延展過去,投射在對面人的身上,投射在她手裏舉著的手機上。

機艙躁動,前排旅客都聽到了她的聲音。

如果說現在她還想做一個理智有禮貌的私生,當空中安保員和空姐同時解開安全帶向他走過來時,恐慌和緊張感攫取了她的理智,她猛地擡手打掉柯嶼的帽子,飛機一個顛簸,她用力的掌尖掃過了柯嶼的臉龐。

手機懟到了眼前,粉絲歇斯底裏聲淚俱下:“你就是個廢物!我粉了你四年都是在粉一個廢物!每次好餅輪到你頭上我比你更提心吊膽!你爛泥扶不上墻你是個詐騙犯——”

魁梧的安保員將她用力攔住:“女士,請你冷靜,根據中國民航法規定,擾亂機艙秩序——”

“廢物!”

“柯先生您要不要緊?”空姐一疊聲說著抱歉,柯嶼附身彎腰撿起棒球帽。

又是一陣氣流波動,暈眩和窒息同時霸占了他的大腦,咒罵聲和毫不掩飾的議論聲他都聽不到了,也看不見無數個或暗戳戳或明晃晃舉著的手機,看不見竭力維持秩序驅散圍觀的空乘——柯嶼扶著前方靠背,難以控制地幹嘔了起來。

“退圈吧你!給自己留點體面!追你的四年就當我喂了條傻狗!”

柯嶼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他忍著反胃站起身,蒼白的面容掩藏在黑色口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