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頁)

柯嶼不信:“海報是精修的。”

“不一樣。”商陸稍踩刹車降下車速,轉過一個大彎後認真地回眸看了眼柯嶼,“海報很精致,但我只有真正看到你本人的時候,才有心動的感覺。就好像一個精致的不落塵埃的花瓶,和一只落滿煙火氣的鳥,我可能更想把這只小鳥捧進手心。”

花瓶還是第一次當鳥。小巧,不那麽精致,可愛得微不足道。

柯嶼目光柔和下來。

花瓶是要封在玻璃櫃裏纖塵不染的,而小鳥可以飛到很遠的地方,直到它不想飛了、飛不動為止。

電話響了。

他超過兩次震動未接,商陸問:“怎麽了?”

柯嶼垂目看著湯野的名字,終於劃開屏幕。手機貼面,他的聲音與剛才完全不同,淡漠生疏,透著一絲下級對老板的恭謹:“湯總。”

商陸心裏一頓,察覺了柯嶼的不自然。

“航班停了,你在哪裏?”

“在島上。”

“我讓人去接你。”

“不用,跨海大橋封了。”

湯野那邊沉默數秒,低笑一聲:“小島,你耍我?”阿州看著他叼著煙在車邊煩躁地轉圈,聲音驀然嚴厲:“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柯嶼冷靜又平靜,只是始終低垂著視線,“是意外。”

“你跟誰在一起?”

柯嶼停頓了一下,“就我自己。”

湯野在電話那段微微一笑,“寶貝,你知不知道,如果旁邊沒別人,你都不會這麽好聲好氣地跟我說話。”

柯嶼的好聲好氣到了頭,直接掛斷了電話。

商陸不說話,他一顆心無窮無盡地下墜,欲蓋彌彰地說:“是我老板。”

“我知道。”

等到了山腳下,風沒那麽恐怖了,但柯嶼明白,這只是暫時的假象。

街道上空無一人,他給商陸指路,空曠的露天停車場已經停了不少車輛:“把車停這裏,砸壞了我報銷。”

“怎麽不停地下車庫?”

“會積水,積水的概率比被樹砸的概率高多了。”

商陸倒車入庫,柯嶼給他發了一個定位,“你去這個酒店,我回家釘一下窗戶。”

“我幫你。”

“不用,我自己——”柯嶼在商陸的目光裏改口,“好,你幫我。”他想下車,手卻被商陸拉住:“怎麽?”

商陸想了想:“湯野的電話其實不用和我解釋。”

柯嶼頓了一下,“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風大得傘剛撐開就飛了,商陸脫下外套,把柯嶼抱進懷裏。兩人就著外套勉強擋雨,一路小跑著抄近路回了家。

老舊的窗戶外原本就釘著木框,大概是因為經年累月地遭受狂風暴雨,已經有了裂紋。柯嶼衣服來不及換,從儲物間裏拖出一厚摞實木木板。

他被積灰熏得瘋狂咳嗽,商陸彎下腰,“我來。”襯衫濕了不舒服,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脫了,隨著抱起重物的動作,肩背和手臂肌肉都賁張,柯嶼一邊扇灰一邊笑了一聲:“好的弟弟,謝謝弟弟。”

從一樓開始釘起。

尋常不覺得,此刻就嫌窗戶多了,這種民間自建房大多四四方方,每個房間都開一扇方形推窗,數下來足有八扇。柯嶼從工具箱裏扒拉出鐵錘和長釘,只有一把,不等商陸說話他直接塞給了他:“你來。”

商陸:“……”

柯嶼義正言辭:“誰讓你高。”教他:“四個角和中間都要釘死,銹得太厲害的釘子就不要用了,木板釘上後再加固兩根木條成‘x’形,明白了?”

商陸攬活,他就在一旁打傘,順便給他遞釘子,偶爾扶木板。木板厚度都超過兩厘米,又是高密度純實木,扶久了沉甸甸地壓手。風太大,長釘也經不住這風力,他不敢抓一把攤手心讓商陸自己揀,只能他遞一根,商陸釘一根。……到頭來,怎麽這幫閑的感覺比商陸還忙。

商陸倒是氣定神閑,柯嶼睨他:“這是不是你第一次勞動?”

“別把我講得好像廢物一樣。”

難得有鄰裏匆匆跑過,莫不是忙著搬倉庫的,一邊跑一邊狂罵台風不講信用,瞥見商陸裸著半身,“呵”一聲,“精神啊靚仔!”把柯嶼笑得要死。

商陸咬著釘子,也跟著哼笑一聲。長釘取下嵌入木板,他漫不經心地說:“上的時候,同間經常互拍短片排話劇,很多道具都是自己做的,比這個復雜。”

柯嶼沒想到台風天裏還能有這聊天的閑情逸致,焦灼的心倒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積水從屋檐滴落成串,雨聲交織天地間,形成一股密集的白噪音。在這白噪音中,只有小錘敲擊長釘的規律聲音。

“以前台風的時候,都是我自己做這些,奶奶在旁邊幫我。”

措手不及的,淋著雨,雨水滑進眼睛裏讓他視線迷蒙,錘子就錘到了手。後來乖了,天氣一預警他就釘上,室內連續數日昏暗,他就在這種茫然無聲的焦灼內,安靜等待著那場將來未來的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