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柯嶼一怔,立刻回嗆:“放屁,我什麽時候吃醋了?”

商陸大馬金刀地坐著,兩指並攏懶洋洋地朝他勾了勾。柯嶼彎下腰,遠處海浪模糊,近處水聲清脆,商陸勾著唇:“小島哥哥,我有說是你嗎?”

商明寶撐著池岸從水裏躍出:“你們兩個怎麽這麽多悄悄話。”

商陸瞥柯嶼一眼:“沒什麽,在邀請他當我的主角。”又抓起浴巾扔給她,命令道:“擦幹穿衣服。”

商明寶擦著頭發:“那我要來探班。”腦洞一開,美得不得了:“我跟小島哥哥住同一間酒店,被狗仔拍到,第二天營銷號就發:「驚!柯嶼與妙齡少女同入酒店,疑似地下戀情曝光」”

商陸老神在在:“下部片在澳門拍,你能在那裏待超過一天我給你買十雙鞋。”

商明寶果然臉一垮:“無聊。”

港澳她都待到厭煩,要不是爸媽在香港會想她,她巴不得每天都膩在寧市。

這是商陸第一次提起電影,柯嶼將那些牽扯不清的情愫拋到腦後,“澳門拍?是商業片?什麽題材?”

“先吃飯,吃過飯給你看劇本。”

柯嶼更意外:“你已經寫好劇本了?”

他實在難以想象商陸的工作效率和時長。但從城中村短暫的同居來看,他是個只要靈感上湧就可以晝夜不休的人。

“只是初稿,剛好你看過以後可以提點建議。”

明叔來通知一小時後可以就餐,問是在中餐廳吃還是在戶外,戶外的話是在一樓庭院還是頂樓花園,商陸征詢柯嶼的意見,商明寶搶著說,雙眼鬼靈精地眨:“花園,花園,小島哥哥,花園浪漫。”

柯嶼好笑道:“三個人吃要什麽——”

“我不在這裏吃,”商明寶咬著下唇綻開一個明亮的笑容,又搖頭晃腦的,“我朋友過生日,我要去party。”

商陸推了把她濕乎乎的腦袋:“還不滾去洗澡。”

才略略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一個“中餐廳”剛開了個頭,商陸言簡意賅地吩咐:“花園。”

明叔意味深長含笑地對商陸點點頭,等走遠了便對傭工們吩咐了下去。

商陸紳士地護著柯嶼的肩:“這邊走。”讓秦姨去泡茶,又問柯嶼:“我之前看雜志采訪,你接「墜落」這部片時,唐琢抓著你聊了十個小時?”

“嗯,從下午一直聊到咖啡廳打烊。”柯嶼想起來就頭痛,唐琢話又多又密,人又誠懇,他不得不全神貫注以便能隨時給出得體的應對,等晚上做夢時都是唐琢那張蓄著胡茬的嘴在張個不停。

“那我今天也找你聊十個小時,不過份吧。”商陸請他在沙發上坐下,“柯老師,同樣都是新人導演,你不能區別對待。”

柯嶼:“……”眉眼中流露淡淡的的無奈和生氣,但在商陸眼裏變了味道,都成了嗔怒,看著可愛。“年紀不大套路不少。”

商陸輕輕地哼笑了一聲,在桌面輕點兩下請秦姨斟茶,又親自推到柯嶼面前,“今天晚上別走了。”

注水聲很誠實地停頓了一瞬,但秦姨到底訓練有素,保持著目不斜視。柯嶼猝不及防地擡頭,疑心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今天晚上別走了,吃過飯以後我陪你讀劇本——你明天什麽工作安排?我提前吩咐司機準備。”

“商陸你——”柯嶼頓住,想教育他“不能這樣”,商陸不避嫌,當著秦姨的面說:“對你我就是這樣。”

鎏金細瓷茶壺被輕輕擱下,秦姨雙手交握輕輕鞠了一躬,商陸慵懶而小幅度地一揮手,人退下,他才繼續說:“從麗江那天晚上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星期,你到底什麽想法我不知道,但我已經充分認識到,不能慣著你。不能你說冷靜就冷靜,說保持距離就真的保持距離,你跑得又快躲得又徹底,所以,”他一勾唇,“別怪我強勢。”

柯嶼抿了口茶,心裏的亂糟糟反映到了眼神裏,他不敢看商陸,一味地盯著茶碟上的手繪翠鳥,“你只是請我演戲,我已經答應你了,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商陸兩手搭膝垂首坐著,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你真的談過六次戀愛?”

柯嶼神經繃緊,警覺地問:“怎麽?”

“沒什麽,你好可愛。”

可愛兩個字不常出現在對柯嶼的評價詞庫裏,除了粉絲戴著八百米厚的濾鏡會說他可愛真性情外,在他的自我認知裏,柯嶼這兩個字意味著冷漠、生硬、淺薄、潛規則和萬事無所謂,充滿著硬邦邦的不解風情——總而言之,和「可愛」是反義詞。

可愛的評價讓他無所適從,他只好捏著茶盞,冷硬地說:“年紀輕輕什麽時候瞎的。”

“我瞎了,耳朵還可以用,”商陸逗他,像走一條纖細但柔軟的鋼索,總在剛剛好的尺度上,“你不經常叫我名字,剛才叫了一聲,現在可不可以再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