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驟然侵襲的冷氣讓柯嶼脊背一僵,人的直覺總是不講道理的精準,他沒有回頭也知道商陸看到了一切。過了半晌,他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回眸低瞥:“別看了。”

雖然在栗山那部「山」裏,商陸已經知道柯嶼身材很可觀,但實際看到的沖擊力卻遠大於熒幕。他的皮膚是偏白皙的小麥色,肌肉薄而流暢地覆蓋在骨骼之上,這讓他的身材雖然看著瘦,但有一股堅韌而美的力量感。商陸常年健身,一看就知道柯嶼的身體體脂率很低。這是很難得的,比練出一身唬人的腱子肉要難得多。

水流順著背肌流下,商陸莫名覺得嗓子有點癢。

柯嶼仍是背對著他,若無其事地仰起脖子沖洗,又微回過頭,纖長的胳膊慵懶地撐在白瓷墻上,似笑非笑地問:“看夠了嗎,商少爺。”

穿著工靴的腿後撤半步,在地板上發出慌張的摩擦聲,商陸臉一燒,緊接著扭頭就走。柯嶼“喂”了一聲,無奈地說:“把門帶上,傻子。”

門被砰一聲摔上,柯嶼收斂了偽裝的從容,面無表情地插上插銷。

等出來時,床頭櫃放著一罐掌心大小的瓷罐,蓋子是打開的,飄出好聞鮮明的藥草味。

“問阿姨要的。”

柯嶼擦著頭發,只穿了貼身的短袖T恤:“不用。”

“幫助愈合和祛疤,是他們納西族的秘方,你不應該洗澡。”商陸頓了頓,“怎麽傷的?”

柯嶼輕描淡寫:“被貓撓的,之前帶褒曼——就那只布偶出門看病,回來應激了。”

商陸只是一瞥,在霧氣和水流下並沒有看得很仔細,只知道的確是鮮紅的、長而閉合的血痂,聽柯嶼這麽一說,便覺得的確很像撓傷。

“剛才抱你的時候……”

手臂控制不住地用力。

柯嶼撥了撥半幹的頭發,瞥他一眼,戲謔但溫柔地說:“對啊,弄疼我了。”

商陸手抵唇咳嗽一聲:“對不起。”

柯嶼在他對面坐下,床鋪下陷,“導演。”

商陸聽到柯嶼這麽叫了他一聲。

他盯著柯嶼,等著他的下一句,沐浴露和洗發水混合的清新漫入鼻尖。

“我覺得心跳七上八下的。”

商陸:“……”

柯嶼撐著床,臉湊得更近,垂落的額發掩著雙眸,那裏面帶著幹凈剔透的促狹,“我被你看光了,你沒有什麽表示嗎?”

商陸的表情很淡,語氣也很淡:“沒有看光,別碰瓷。”

柯嶼笑出聲:“那怎麽,補給你?”

商陸垂下視線不看他:“不用。”

柯嶼抿起唇角,安靜地看了商陸兩秒,復又坐直,“去洗澡吧。”

麥安言雷打不動地每天給他發微信,翻來覆去都是勸他不要解約的話術,裏面幾分真心幾分是受湯野命令,柯嶼分不清楚。他面無表情地看完今天的份額,依然只是回復一個“閱”,又問「貓怎麽樣了?」,麥安言回:「你要是堅決解約我就把這五只小崽子掐死」。放完狠話又慫兮兮地發了十幾張小貓照片過來。

商陸洗完澡出來,便看到柯嶼屈單膝曲著倚坐在床頭,正對著手機笑。他雖然常笑,但笑裏貫有一層疏離和戲謔,漫不經心的,並不容易看透。

“怎麽養了這麽多貓?”他揀起藥罐,看了一眼就知道柯嶼沒有動,“趴好,幫你上藥。”

“不用——金漸層和布偶是買的,另外三只是流浪貓,在片場黏著我不走。”

商陸莞爾,又重復一次:“快點。”

他眼神堅持,柯嶼懷疑自己不同意的話會被他強制按趴。背部的T恤被卷起上推,小心翼翼的,並沒有擦到。他把臉貼在交疊的手臂上:“行吧,沒想到你這種少爺倒也會照顧人。”

“有個發小,十幾歲就去法國留學了,後來一直跟我住一起。他比你還殘廢,沒我照顧就廢了。”

“是那個枝和?”

商陸挖了一指牙膏,冰涼的觸感,貼上傷口時,柯嶼“嘶”得一聲。

“疼?”

柯嶼兩手抓緊了枕頭,埋住臉,甕聲甕氣地說:“疼。”

商陸無奈,手上動作更輕了些:“是不是明星都像你一樣嬌生慣養?”

就差把“嬌氣”兩個字說出口了。

柯嶼靜了靜,“嗯”了一聲,得寸進尺地說:“怕吃苦你有意見?”“看你拍戲挺能吃苦的。”

柯嶼笑了一聲:“你以為我想?那是為了養家糊口。”

指腹順著傷口細細抹過,藥膏在灼熱的肌膚相觸下化為溫熱的液體,柯嶼繃緊了脊背,心裏順著有了微妙又奇怪的感覺,連帶著每一根神經都緊張了起來。

屋子裏一時沒了聲音,商陸以為他真疼到這地步,陪他閑聊轉移注意力:“你怎麽知道小枝的?”

“看你臉書和推特,不止提過一次。”

“嗯,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小提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