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應隱福至心靈一頓分析,心中狂喜立刻便要上前與他共憶前緣,誰知剛踏出一步就被拉了個趔趄,扭頭一看,柯嶼正低著頭一臉要命地拉著她往反方向走。人群一陣低呼,應隱腳下一歪,以刻入基因的本能做好表情管理的同時嬌喘一聲“救命!”,電光石火間,她攀著柯嶼的肩膀柯嶼摟著她的腰,兩人以爛俗偶像劇男女主相遇的姿勢來了個探戈式英雄救美。

……不知道哪裏來的二百五開始鼓掌,還夾雜著陣陣笑意和調侃。

柯嶼眼前一黑,……又要上熱搜了!

小範圍的騷動並沒有影響整個宴會廳的氣氛,但已有人交頭接耳互相詢問:“發生什麽了?”柯嶼扶著應隱站好,條件反射回頭往商陸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對方端著香檳杯,眼裏意外一閃而過,接著便以一種百無聊賴的戲謔對他遙遙舉杯。

媽的。

他設想了一百種兩人再次見面的方式,在雙方律師的陪伴下冷冰冰地交鋒著關於金錢、流量、賠償等等無聊的問題,卻從未想到會在這種名利場的宴會上重逢。燈光這麽輝煌,把他尚未安頓好的心情照得惶惶無處遁形。

賓客三三兩兩地圍著,有人帶頭起哄,喚他“塞斯克的繆斯”,雖然是調侃,但也分不清是惡意還是好心。應隱捂著驚魂未定的胸脯巧笑嫣然:“柯老師你跑什麽,人家只是想給你敬杯酒。”落落大方地從侍應生高舉著的托盤裏端下兩杯香檳:“都沒來得及祝賀你作品獲獎。”

應隱一起頭,眾人都順勢舉杯,應隱把酒杯塞進他手裏,杯壁輕磕發出剔透的響聲,她眨眨眼:“恭喜。”

顧岫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應隱會來事兒,驚喜地喊一聲:“哎呀顧總!上次一別好久不見了,怎麽樣,您有沒有看我們小島的新片呀?”

顧岫點點頭,雖然年輕但氣場很穩:“上午看了,柯嶼老師演得很好。”他是東道主,資本的代言人,這麽一說,眾人便舉杯再次祝賀。

應隱抿著笑,美目裏眸光流轉,順其自然地看向了商陸:“商先生,別來無恙,您也看了?”

在場的沒人知道商陸的身份,只當他是顧岫的貼身助理。應隱單獨cue他,目光便齊刷刷聚了過去,商陸看著柯嶼,眼神與他交匯。因為個子太高的緣故,他看人的時候總是斂目垂眸,給人一種專注深沉的感覺,但氣質又是慵懶散漫的,於是便又讓對方疑心他只是在耍他。話一說出口,罪名更做實了——他漫不經心地說:“當然看了,柯老師的表演天衣無縫——是最好的男主角。”

這個說法太重,而他又是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娛樂圈的都是人精,面上不說肚裏話可多,都想你誰啊這姿態這說一不二的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栗山親臨呢。

空氣靜了一秒,都是心知肚明要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個尷尬,柯嶼接過話,不動聲色地圓了場,淡淡道:“言重了。”

“可惜今天導演不在。話說回來,這導演到底是誰?”

只有一個英文署名。他轉發了塞斯克那條,高冷地只附言“thx”,推特頁面因此被扒了個一幹二凈。沒有任何私人信息,滿滿的都是隨記,有生活畫面,有偶一乍現的靈感,也有影評,偶爾po一條聽交響樂會的記錄,稱贊某位名為“枝和”的提琴手的天才演繹,或者是參加歷年大師班先鋒會談圓桌影會的見聞。

有人猜他是北歐先鋒戲劇大師斯代拉的弟子,有人猜他是外國人,也有人幹脆認為他是內娛某個導演的批皮馬甲。

下午就有記者去連線采訪栗山了,問這個短片是不是出自他之手,栗山以老前輩的立場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嘉獎,同時堅決否認了這是自己會喜歡的風格。

“小島,在場只有你清楚。你快說,這個導演究竟是什麽來頭?”

目光都探究地聚集在他身上,全場安靜一瞬,只有管弦樂悠揚地拉著,柯嶼看著商陸的眼睛,輕輕地說:“是個騙子。”

“騙子?什麽騙子?”眾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柯嶼再顧不得禮數,低聲一句“失陪了”便分開眾人倉促離場。顧岫低咳一聲看向商陸,後者好像被“騙子”兩個字戳中,無奈地低笑一聲摸摸鼻子,趁人不注意低調地尾隨了上去。

宴會廳的門厚重無聲,上一次的開合輕晃還未停歇,便又被人一把推開。柯嶼沒走兩步手腕便被人一把握住:“——柯老師。”

柯嶼沒有回頭,只冷冰冰地說:“放開。”

“別跑。”

“有什麽話你還是留著跟律師說吧。”

商家二公子是嗎,他現在改變主意了,不僅要他讓出版權成為「墜落」的附庸品先導片,還要他賠得傾家蕩產——五百萬輕飄飄,一千萬兩千萬為人做嫁衣,他再有錢也該知道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