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哥,你這……跟誰發郵件呢?”盛果兒小心翼翼遞上一杯咖啡。她英俊的老板今天莫名有點水腫,從早上開始化妝師就給冰敷推臉,咖啡更是一杯接一杯。

柯嶼面不改色地喝完一杯,問:“怎麽了?”

“你一直在笑。”

被拆穿的人耳尖飄紅,兩秒後:“是我訂閱的笑話大全。”

盛果兒:“……?”

柯嶼用一種淡漠的正經說:“是真的,沈醫生說我應該多笑,所以我就訂閱了笑話推送。”

盛果兒:“……”

化妝師麥琪走進來,身後跟著她的化妝團隊。“第幾杯了?”她笑著彎下腰,說了聲“冒犯了”,用化妝刷柄撥開他額前劉海:“好了,再過半小時就可以改妝。”

她是首席,今天是因為唐琢要調整妝容才來的。戲拍一半重新定妝的情況不多見,雖然沒明說,但誰都知道,是因為柯嶼本身沒有演出那種陰郁偏執的感覺,才需要在妝容上找補。

麥琪加重眼底下淡青色黑眼圈,嘆口氣:“難的是嘴上的傷口。”

這個傷口是跟菲姐接吻咬破的,反反復復結了痂又撕開,成為一個象征。麥琪是設計了的,但每天上妝卸妝,很難保證那種糜爛感。

她沉吟著想辦法時,柯嶼淡淡道:“我有辦法。”

然後就面不改色地咬破了下唇。

血珠成流,盛果兒驚呼一聲,連扯兩張紙巾貼了上去。

麥琪倒抽一口氣,“柯老師……”

柯嶼捂著紙巾,從鏡子裏找到她的視線:“沒關系。”

重新出現在片場時,唐琢明顯眼前一亮,制片主任老杜恭維著:“麥琪老師不愧是聖手!”

麥琪張唇想要澄清,柯嶼不動聲色地按住她,從容地說:“謝謝麥琪。”

演菲姐的程橙是圈內老戲骨,年過五十但風韻猶存,鏡頭下的身材豐腴嫵媚,裹著絲襪的腳從高跟鞋伸出,挑逗地繃直,襪尖有一點黑。鏡頭在朦朧月光和床頭燈下掃過,讓人懷疑能聞到那股高跟鞋的腳臭味,跟阿美的床戲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從這裏開始,影片的鏡頭語言便始終充斥著陰暗、逼仄、積郁的嫖客體味和妓女的絲襪臭味。

程橙早已對柯嶼有所耳聞,等真演上了對手戲,才知道自己心理準備還是做少了。兩人第一場戲就是在樓道裏的相遇,飛仔幫雇主通完下水管道,一身藍色工裝浸滿汗水和扳手機油,與菲姐擦身而過時,對方叫住了他。

牡丹旗袍曲線曼妙,菲姐指間夾著煙,眯眼籲一口:「喂,靚仔。」

「你什麽下水道都會通嗎?」

第一次演時,這句台詞辣得全場口幹舌燥目瞪口呆,菲姐居高臨下微微一笑:「姐姐家裏有根水管也堵了。」

麥安言當時也在片場,不由自主喃喃罵道:“……這他媽演的是三級片?”

靠!演完這片子柯嶼形象還在嗎?

他多想了,芬姐拉到滿的性張力被柯嶼一秒打破,他問:「在哪裏?」

話音剛落,唐琢“哢”聲響,程橙眉頭皺起:“小柯,語氣不對。”

她樂於提攜後輩,不等唐琢開口便繼續說:“這裏飛仔是聽懂了的,他按捺住內心騷動湧動的情欲,裝作平靜,但仍然有一層雙方心知肚明的曖昧。”

見柯嶼沒有反應,她幹脆自己演了一遍,眸色一深,下意識地向對面人的腿間□□掃了一眼,轉開時,陰影擋住了她眼裏的情愫,拎著工具袋的手指卻神經質地摳著車縫線。

她一演完,所有人都鼓掌,麥安言對盛果兒悄聲說:“不愧是橙子姐,姜還是老的辣。”

但縱使她演示了,柯嶼仍還是冷漠——木。第五次,程橙終於氣笑:“小島,你跟謝淼淼的對手戲不是很漂亮嗎?換我就不會了?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嫌橙子姐老了?”

麥安言立刻打圓場:“哪裏話橙子姐!”

程橙懶得聽他鬼扯,一把拽住柯嶼手腕:“你不是談過六個女朋友嗎,葷話都不說?”休息室門摔上,留下所有人面面相覷。麥安言伸出手“哎”一聲,眼看著柯嶼被她擠在窗角,接著窗簾一拉,徹底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程橙拉著柯嶼:“葷話說沒說過?”

柯嶼:“?”

“哥哥喂你吃棒棒糖?”

柯嶼:“……”

“心知肚明的狎昵,你知道我在挑逗你,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挑逗你,但是你假裝沒聽明白,我也假裝你沒聽明白。懂?就好像你在床上跟你女朋友說,想不想吃棒棒糖?你女朋友說討厭,哪有?你說有啊,就在這裏,不信你找找看——懂?”

……好像懂了,又沒敢太懂。

程橙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紅起來的耳朵:“這麽純啊?”

走出休息室時眼神都有點遊離。……原來在床上要說這些話的嗎?……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