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不是那麽好捉住的。

裴枝和倚著洗手間的門,看商陸把手機放回台面,對著鏡子啟動剃須刀。

真夠拼的,十幾天硬是沒出房間一步,終於趕著最後的截稿日提交了短片。這是他重見天日的第一天,裴枝和早就預約了一家高級餐廳要為他慶祝。他看著鏡子裏的商陸,微微笑:“你什麽時候回信息這麽積極過了?”

“郵件。”商陸糾正他。

“朋友?”

“你見過朋友用郵件聯絡的嗎?”水龍頭打開,沖刷刀頭的水流聲模糊了他低沉磁性的聲音。

說得也有道理,裴枝和無聊地亂猜:“不會是這個男主角吧。”

然後就聽到商陸笑了一聲。

裴枝和站直身體,抱著的兩臂也垂了下來:“真的是他?”

“是他。”

裴枝和想到商陸給他看的成片。曖昧的光影,濃重象征意義的色彩和濾鏡,以及……天衣無縫的獨白。三十分鐘的短片看完,他第一次不為商陸的才華而驕傲,而是始終回想那張臉。

……令人厭煩地揮之不去。

因為熬夜,鏡子裏的那張臉蒼白無血色,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陰影,但瞳眸裏的眼神依然銳利堅定,藏著淩厲的桀驁,和一看就沒有受過苦的意氣風發。裴枝和從鏡子裏看著他,看著他看了十幾年依然沒有厭倦的英俊的臉。

商陸洗過臉,兩手撐著大理石台面,勾起唇角說:“他是個天生的演員。”

他說這話的模樣,讓裴枝和想起了從前。

他是對小提琴很有天賦,但真正下定決定要走職業道路,是那一年商陸篤定地說:“你是天生要站在聚光燈下的。”他那時候的語氣和眼神,好像給裴枝和懵懂混沌的狀態撕開了一道口子,又強行蠻橫地闖入了一道強光。為此,他不惜放棄家裏安排的出路,只身一人遠赴重洋。

商陸就是有這樣的能力,他覺得你可以的時候,你便覺得自己就是天賦的寵兒,就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裴枝和壓下內心不受控制的嫉妒,語氣微妙地問:“怎麽,你想捧他?”

“不一定,看他自己。”商陸想到這裏,又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是我,Sean,嗯,好久不見,對,還沒有回國,……好,自然,”商陸自在地寒暄,邊走出洗手間,見裴枝和板著臉,順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有個事想拜托你。”

裴枝和臉色古怪地盯著他的背影,唇角漸漸不可控制地上翹起。

律師黎海遙接到了委托,覺得有意思。商陸侵犯了肖像權和名譽權,要求他與對方私底下用五百萬和解,但不可以首先把底牌亮出,而要出兩套方案進行試探。一套,進娛樂圈拍片,但五百分分文不取,另一套,拿了五百萬江湖不見。

“大少爺,”黎海遙轉著轉椅笑得無奈,“你是故意捉弄我還是捉弄他?”

商陸掛了電話,裴枝和難以置信:“五百萬?!邵哥和明羨姐都不會饒了你。”

他跟著商陸走近衣帽間,看他不避嫌地脫下黑色T恤,從衣櫃裏挑了一件法式襯衫。年輕的軀體隨著穿襯衫的動作散發出力量感和荷爾蒙。他一顆一顆扣上扣子,紈絝地說:“五百萬還用得著他們?”

商家是舊貴巨賈,雖然商陸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但幾百萬也向來不放在眼裏。裴枝和看著商陸慢條斯理地疊上雙疊袖,又拉開首飾抽屜摘出一對綠松石掐金袖扣,擡腕戴上,他慢悠悠地說:“五百萬當一部片酬,我占便宜。”

“他只是個貧民窟的。”

商陸瞥了他一眼,“小枝。”

裴枝和瞬間閉嘴。

西服套上,商陸又從衣櫃裏取出一條絲巾。到底年輕,且是搞藝術的,他不喜歡過於正式的穿著,常用絲巾代替領帶。裴枝和走上去,“我幫你。”

他才一米八不到,商陸都近乎一米九了,不得不彎腰低頭遷就他。香水味漫入鼻尖,裴枝和屏住呼吸,忍住越來越燙的臉頰溫度,嫻熟地幫他打好了結,又幫他理了理領口、撫平衣襟。

“上次明寶看到我給你打領帶,私底下偷偷問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他開玩笑地說,眼眸垂下。

商陸一點尷尬都沒有,諷笑一聲,一副混賬哥哥的模樣:“我看她是欠打。”

“搞藝術挺多gay的,我們樂團一半一半。”

商陸沒聽出他弦外之音,只點頭道:“是很多,很正常。”琢磨出一點不對勁來,盯著裴枝和問:“是不是有人追你?”

裴枝和淡淡道:“多的是。”

商陸斟酌著:“如果被欺負了就告訴我,”他知道裴枝和脆弱易碎的外表下有顆驕縱高傲到天上去的心,補充道:“不過,就算不喜歡,你也不要歧視他們。”

裴枝和:“……”

幹你娘的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