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

林星綴下意識開始回憶那個叫塞斯的侍者長什麽樣子。深栗色的頭發和有些清秀的五官, 笑起來跟外面飄蕩的水生植物一樣柔軟可欺。

獵場老板這麽個外表落拓、內裏精明的人會選擇讓他看管控制器,那定然是吃準了塞斯沒那個膽子去動它。

但現在塞斯不見了。

“現在是他的上班時間。”另一個侍者說,“往常這個點他都還在獵場裏。剛才狩獵戰開始後不久, 他說老板有吩咐、要他出去辦點事, 然後就不見人影了。”

“......他走了大概多久?”

“十五分鐘, 二十分鐘?我也不記得了。”侍者滿臉無辜地說道。

“他怎麽跑也跑不出基地。”獵場老板臉色陰沉地說道, 如果說剛才他對塞斯的懷疑只有三分, 那現在要上升到九分了, “我去他的住所找他。”

獵場老板調出了員工們的信息登記冊,發現他的地址是“四區五零二號”, 於是他扣上自己的帽子就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應該是去找塞斯算賬了。

林星綴和姬雲程對視了一眼,不確定他們是否應該跟著去。

等獵場老板氣勢洶洶地離開後, 之前開口的那個侍者明顯松了口氣。

“老板的表情可真是太嚇人了。”侍者有些緊張地說道, “塞斯犯了什麽大錯?我很少看見老板這麽生氣。”

林星綴猶豫了片刻,坐回了吧台的座位上,說道:“那是老板和塞斯之間的事, 總歸也牽連不到你們。”

“塞斯可真是瘋了。獵場的薪水是整個基地最豐厚的,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 居然還敢弄出幺蛾子來。”侍者擦著玻璃杯嘆息了一聲,“我就怕老板發威, 把今天在場的侍應生全給開除......那我這周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沒事的。”林星綴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問道, “你跟塞斯很熟?”

“還行吧。好歹也在一起工作幾個月了。”侍者說著說著,手中擦杯子的動作頓了頓,急忙擡頭看著林星綴他們,為自己辯解道, “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和塞斯的關系很一般......如果他要做什麽,也肯定不會來找我商量的!”

“別緊張,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星綴轉換了話題問道,“既然你和塞斯還算熟悉,那你有沒有在塞斯身上找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比如他最近狀態如何,行為習慣有沒有什麽異常?”

侍者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猶豫。他鎮定下來後沉思了幾秒鐘,緩慢而不確定地回答道:“最近......他看起來沒什麽異常啊。就是照常上班下班,很少和周圍的人聊天聚會......”

“啊,硬要說有什麽的話,就是剛才,差不多一小時前——他從冰庫裏取了幾筒冰回來,然後就變得有些奇怪。他原來不是個愛笑的人,但是回到吧台後和好幾個人笑著打招呼。我們還調侃他是不是漲薪了,怎麽這麽高興,他回答我們說‘差不多吧’......”

聽起來,他倒真像是得了一筆意外之財。那麽他是被誰收買了來破壞獵場老板的控制器呢?

退一步說,塞斯就算收了重金、準備做不光彩的事,他的心裏難道就沒有任何的壓力嗎?還能特意把收了錢的快活大大方方地展現在臉上?

林星綴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還有一件事。”侍者停頓了一下,說道,“他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胸牌不見了。我本來想提醒他......但他很快就被老板叫走了。”

穿制服、戴胸牌,這是所有員工都要遵守的規定。

之前,獵場老板沒有特意檢查這方面的問題。但塞斯自己身為獵場的員工,卻是應該注意到的。

聽完這些,林星綴決定去冰庫裏看看,找找塞斯那塊遺落的胸牌。

他剛沉默了幾秒,裘考特和姬雲程就都猜到了他想去哪裏。

裘考特有些意外地問道:“你還想繼續追查下去嗎?這是獵場的主人該煩心的事。”說著,他瞥了眼姬雲程,發現姬雲程並沒有阻止的意思,於是說道,“還是說,你是覺得,有人故意想要傷害姬雲程上將,所以想調查清楚?”

姬雲程不大滿意他每次都能扯歪話題的作風,於是直接提醒他:“你那時候也在水池裏。”

“......我也不是傻子。”裘考特笑了笑,“如果真的按之前那個家夥的說法,塞斯是從一個小時前開始變得不對勁的,那不就正好是我們加入狩獵戰名單的時間?——他們根本就是沖著我們來的。但是控制器失靈只是個小小的‘事故’,不大可能直接要了我們的命,卻又打草驚蛇......我覺得如果是沖著姬上將來的,那對方也未免太蠢了。所以,我更傾向於是看不慣獵場的人下的手。”

“可照你的推斷,對方有千千萬萬種途徑毀掉獵場。為什麽,專門挑在我們下水的時候弄這些?”姬雲程順著裘考特的邏輯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