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想要一本離婚證書

轟隆隆的一聲巨響。

淩晨十二點,霍宅大廳的落地鐘整整敲了十二下,清晰均勻。

寬大的雙人床上,謝妤茼剛剛入睡沒多久。她緊緊蹙著眉,夢境中的畫面是她和霍修廷結婚的當天。

繁瑣的婚禮結束,他們本該一起乘車回新房,可這個時候卻被薛靜楓攔住了婚車。

霍修廷隨即下了車,不久折返回來一臉漫不經心地對謝妤茼說:“抱歉,有點事情要處理。”

謝妤茼身著白色婚紗,精致的妝容無懈可擊,她微微頷首:“前女友?你請便。”

霍修廷雙手撐在車窗上,弓著身子問她:“你就那麽大度?”

謝妤茼依舊還是笑:“難道不該誇我善解人意?”

霍修廷:“那你應該也能理解我今晚恐怕不能回婚房。”

謝妤茼:“你開心就好。”

……

窗外狂風大作,伴隨著滂沱大雨。雨水砸在窗戶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謝妤茼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被驚擾,隨後聽到一陣短而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張姐來敲門,說霍修廷醉酒回家,指名要她來照顧。

說得好聽點是照顧,但謝妤茼清楚霍修廷醉後酒的那點脾氣。以前的他還不是這樣,醉酒後起碼還會自己乖乖找個角落睡覺,酒品還算不錯,但現在的所作所為用時下的形容詞,就是狗。

謝妤茼淡淡應了一聲,“知道了。”

其實謝妤茼還並不清醒。

她披了一件單薄的睡衣在身上,攏了攏長發,趿拉著拖鞋下樓,腦子裏還是那截沒有做完的夢。

客廳的落地窗一直延伸到一樓的位置,下樓時謝妤茼的視線平齊處是一盞宮廷風格的水晶吊燈。搬進這個宅子之後,家裏的大部分東西都被她重新置換,包括這盞被霍修廷稱之為土鱉才會選的燈。

到了一樓客廳,直到見到霍修廷時,謝妤茼才算真的清醒。

窗外暴雨如注,此時的客廳裏已經是一片“狼藉”。這一切大概是霍大少爺的傑作,一地的雨水混合著他不知道從哪裏帶回來的泥土,變得一室泥濘。

玄關處的腳印最為明顯,繼而腳印延伸進了客廳,落在地毯上演變為一種怪異且刺眼的圖騰。

眼下,霍修廷懶懶地陷在那張誇張的歐式沙發裏,一雙無處安放的長腿交疊擱在茶幾上。皮鞋自然是沒有脫的,鞋底上的泥巴早已經在地毯上蹭幹凈了,反倒一塵不染。

謝妤茼輕輕嘆了一口氣,小心避開大理石地板上以及地毯上的那些汙漬,走到霍修廷的面前。

璀璨的水晶燈光下,霍修廷單手撐在額上擋著雙眼,骨節分明的手虛握成一個拳,手心朝外。他的腕上有一顆小小的痣,皮膚很白,且因為喝酒白裏透著粉,尤其是雙頰上,就跟女人打了過重的腮紅似的。

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

等謝妤茼靠近了,霍修廷像是有感應似的緩緩將手臂放下,一雙銳利的眼眸凝著她,像是盯著某個即將到口的獵物。

還不等謝妤茼開口,霍修廷鋒利的眉眼擰著,一臉淩厲:“口渴。”

不管是醉酒前還是醉酒後,他的嗓音都帶著一種獨特的慵懶低沉。

年少時剛變聲那會兒,謝妤茼聽不慣霍修廷的聲音,總“嘲笑”他是公鴨嗓。長大後才明白,他那副聲線也能迷死人,尤其壓著她故意使壞的時候。

好比此刻,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他的嘴裏出來就像是勾引。

謝妤茼面無表情端起茶幾上的一杯水喂到霍修廷的唇邊。

霍修廷喝了一口就推開,嚷著:“燙。”

謝妤茼沒有什麽波瀾,轉而在這杯涼水裏添了一些冷水,中和一下成了一杯溫水。

可饒是這樣,霍修廷還是不滿,聲線更沉了點:“要喝涼水。”

謝妤茼耐著性子,又加了一點冷水,但這一次同樣沒能讓霍修廷滿意。他一張臉像是兵馬俑裏的陶瓷,鐵青著,沒有一絲溫度。

是該惱怒的,可謝妤茼卻覺得很好笑,好笑於霍修廷的幼稚。明明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塊頭,行為卻像是三四歲的大男孩。

“要加冰塊嗎?”謝妤茼問。

霍修廷沒有回答。

謝妤茼最受不了霍修廷借酒發瘋的樣子,不人不鬼,跟他講什麽都沒用,卻很清楚要折磨她。時間長了,她也懶得計較什麽,按照他的吩咐辦事,逆來順受,讓他挑不出什麽毛病。

沒辦法,謝妤茼只能去廚房的冰箱裏找冰塊。

霍修廷陷在沙發裏,目光落在謝妤茼的背影上。

客廳裏燈火通明,因他不喜歡黑暗,傭人特地將所有的燈光打開,宛若白晝。

霍修廷借著明亮的光線打量著謝妤茼婀娜的身影,一頭烏黑的長發呈現一種自然的弧度散在身後,如同汪洋裏的海藻。恍惚間,他甚至還能聞到發梢上淡淡的香氣,是薰衣草的味道,卻又是甜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