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那是肆意而囂張的氣勢,一往無……(第4/4頁)

父母雙亡的少女無路可去,為扶養年紀尚小的弟妹,在城中支起一家小小店鋪。居心叵測、勾引、浪蕩,謠言如雪花,沉甸甸壓在肩頭。

偌大的城主府裏,懵懂的小姐站在高高的圍墻之上。她身後是樓宇皇皇、詩詞琴箏,跟前開了一樹燦爛的梨花,地上落滿馬車車轍,有幾個孩子沿著街邊跑過。

年輕的醫師來到府中,少女聽那人說起遙遠的九州與千家宗府,暢想過沙海蒼雪,卻也在某日無意間聽聞,身為城主的父親打算將她祭劍。

她們連自由歡笑的權利都未曾有過。

“如此一來,被送去祭劍的便不是小公子。”

夏見星眸光微凝,看不清真正的情緒:“……這一場徹底顛倒的幻境,就是你所盼望見到的情景嗎,聶扶荷?”

哢擦。

秦蘿聽見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聶扶荷面無表情站在她們身前,身後是莽莽蒼蒼的高大後山。

以她的身後為起點,仿佛有人把紙頁一點點撕開,夜色被撕裂出一道道細碎的紋路,再順著這些紋路,裂開越來越大的縫隙。

被勘破幻境之後,幻境會出現裂痕。

山巒、天空、樹木盡數碎開,慘白的月光幽幽落下,當秦蘿再眨眨眼,透過裂縫見到另一幅全然不同的景象。

血一樣的月色流淌如水波,枝葉枯萎敗落,化作地上成堆的齏粉。

魔氣纏繞在枝頭,幾乎蔓延視線所及的每一處角落,無處不是死寂壓抑,猶如死域。

裂縫之後……便是真正的禦龍城。

而透過裂縫,死氣與盤踞不散的魔物似乎嗅到了香氣,朝著她們慢慢轉來。

聶扶荷默然不語,手中清光乍現。

長劍揚起,斬斷一道魔氣的同時,也將四周所有的留影石斬作飛灰。

聶扶荷看著她的動作,止不住嘲弄的輕笑:“你也想進入禁地,試一試拔劍嗎?可不要忘了,潛淵劍唯有男子才能取出,至於你,不過是個穿了男服的小丫頭。”

秦蘿聞聲擡頭,恰好撞上對方清明的雙眼。

夏見星抿唇笑笑,摸摸她腦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聶扶荷冷冷看她,瞳仁漆黑,宛如幽潭:“千百年來,看穿幻境的修士大有人在,卻從未有誰真正拔劍出鞘——你又是何處得來的信心,妄想淩駕於神龍之上?”

穿過裂縫的黑氣越來越多,紅月如血,魔物久久未見生人,嘶吼著向前猛撲。

遠處傳來不知何人的尖叫,在仍然繼續著的幻境裏,妖魔的身影愈來愈濃,天邊被染成潑墨般的漆黑,濃雲翻滾,隱有雷聲。

夏見星起手揚劍,擊中一只迎面而來的邪魔之際,將秦蘿緊緊護於懷中。

女孩貼在她胸前,聽見撲通撲通、愈來愈響的心跳。

那是肆意而囂張的氣勢,一往無前。

“很奇怪,對吧。”

秦蘿聽見胸腔震動的嗡嗡聲響,以及少女不再刻意壓低的、清淩微低的聲線:“從小到大我一直不明白,為何爹爹不喜歡女兒,為何從生下來起,娘親便要我佯裝成男子,不讓我告訴任何人真相。”

夏乾自凡人界飛升而來,被稱作“真龍降世”,時刻謹記男女尊卑。她母親於他,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妾。

為了夏家不外傳的劍法,她必須是個男孩,也只能是個男孩。

這是很不公平的事。

所有故事裏,神龍從來都青睞於男人,女子唯能選擇另一邊的鳳凰,仿佛是約定俗成的定則。

可為何只有男子才能駕馭神龍,為何只有男子才可登峰造極問鼎巔峰。

更幼稚一些地去想,又為何男子才能夠三妻四妾,恣意過活。

“他們說的那些,全是蠢話。”

劍光淩厲,秦蘿耳邊的聲音卻依舊溫和,如同悄然耳語,帶著一點點癢與熱氣,徑直來到心口:“男子做不到的事我們做,驅不盡的邪魔由我們來斬——”

狂風如刃,撕裂少女的玉白色發帶與獵獵衣擺,黑發傾瀉似墨,狂舞散開。

月色暗淡,她的眸光凜然似星,劍氣翻湧如山。

在砰砰心跳聲裏,夏見星的嗓音裹挾疾風而來:“即便是你我二人,若要禦龍,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