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誰是大爺

終於,書房裏安靜了下來。

蕭托輝的侍衛和王經的侍衛也從書房裏退了出來。

看著院中老神在在的王經,蕭托輝的侍衛們膽戰心驚,而王經的侍衛們,卻是一臉的尷尬。

王經懶得搭理他們,來到書房門口:“蕭計相,出來吧。”

“也不要想著在裏邊自盡,不論老夫,就是陛下那裏,也不能因你被上汙名。”

又過了一陣,蕭托輝從書房中走了出來,看樣子還整理過衣冠,神色也重新平靜,只對王經說道:“相公好手段。”

王經面無表情:“我不明白計相在說什麽。那面金牌,計相是想要繼續自己留著,還是交於老夫暫管?”

蕭托輝也沒有猶豫,從袖中取出金牌,遞了過去。

王經將金牌輕輕接過。

被挾持的那麽侍衛見狀立馬跪了下來:“我招!我全招!是蕭計相讓我將李管事誘入花園假山之後刺殺的……他說,他說這是為陛下立下大功,事後會有升賞!”

王經和藹地對他說道:“這些等大理寺的人前來,你慢慢與他們細說不遲。你放心,此事絕不牽累無辜,之前老夫說過的話,算數。”

說完對周圍軍士們道:“大家都聽蕭制使指揮,先送計相去安歇吧。馬三,將書房收拾一下,老夫要寫彈章。”

眾人都退了出去,院中的親眷家小們這才敢號哭發聲,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

王經皺起了眉頭,大喝一聲:“都給我安靜!”

院中頓時鴉雀無聲。

王經長出了一口氣:“事情都過去了,還號什麽喪?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

馬三的動作還是快,書房很快便收拾了出來。

當晚,王經寫完彈章,才對已經被招至書房伺候的馬三問道:“你替大宋做密諜,多長時間了?”

馬三躬身道:“回相爺話,在回遼的路上,當時的張使臣便招攬了小的。”

說完又解釋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前幾年四十三節度拿著暗號來找我,說是要給相爺你安排一條通道。不過能不用最好不用,也最好別讓相爺知道,免得給相爺你惹麻煩。”

“沒做什麽?沒做什麽卻把那幾本賬冊,交給了節度?”

馬三說道:“是,小人也是沒辦法,當年管不住褲襠,在宋國尋了親,生了娃,這不拿著人家的俸祿,總要辦點事情嗎?”

“不過相爺放心,節度說了,這幾本賄賂宗室和北院高官的賬冊,還有南院官員們的把柄,和他與相爺的……生意相比,連毛毛雨都算不上,讓我悄悄放了回去。”

“前幾日節度收到密報,說蕭計相要對相爺你動手,讓我趕緊將賬冊取出來,否則相爺你會有大麻煩。”

“節度說宋遼是兄弟之邦,相爺你又是大遼的頂梁柱,南部諸州都指著相爺你過日子呢,若是讓蕭計相得計,大遼南部肯定會糜爛。”

“小的是顯州人,也不希望自己家鄉變成節度說的那個樣子,所以……”

王經將手裏的毛筆交給他淘洗,說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麽高尚,你是密諜,宋朝的密諜。”

馬三低下了頭淘寫起毛筆:“可是節度說,宋國和遼國,也是有共同利益的。至少,與遼國南部諸州,是有共同利益的。”

“共同利益……”王經拿起自己的奏章檢查:“這是宋朝司徒造出來的新詞兒吧?”

“我也不知道啊。”馬三說道:“不過節度說遼國的南部諸州,其實更像宋國,北部……”

“繼續說。”王經掃了幾眼奏章,沒發現什麽毛病,又端起了茶碗:“我其實挺喜歡聽聽他國之人對遼國的看法,今天這機會也算是難得。”

馬三說道:“相爺可別介意,我也只是聽節度、商賈們偶爾說起過。節度說遼國的南北分治,其實就是南人出錢糧,北人出兵馬,南人養北人,北人衛南人。”

王經不禁莞爾:“這話是糙了點,簡單了點,不過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

馬三說道:“要這麽說,我們南人也是為這個國家出了大力的,不能說我們南人受北人保護,我們就得低他們一等啊。”

“節度後邊的話有些大逆不道,不過我聽著卻也覺得有道理。”

“哦?他說什麽了?”

“節度說,賞飯的才該是大爺。”

王經一口茶水噗地噴了出來,幸虧扭頭得快,不然桌上的奏章就得重新謄錄了。

馬三趕緊取過帕子來給王經擦拭:“節度這話我覺得沒毛病啊,相爺賞我飯,我就得好好伺候著。”

“那是因為你手裏沒刀子。”王經有些沒好氣:“有了刀子,荒郊野嶺相遇,你馬三說話的語氣可能就和現在不一樣了。”

馬三有些迷惑了,站在那裏,似乎在思考這樣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