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折銳

天都山大營。

宋軍的動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誰都沒有料到,宋人竟然有膽子主動出擊到鎮戎軍以北近百裏。

巢谷曾經建議過的石門峽口,地理位置一下子凸顯了出來,梁屹多埋手指軍圖:“兀卒,宋人的目標,肯定是這裏!”

梁格嵬說道:“石門峽過於逼促,過得石門峽後,大軍才能展開。如果這裏被宋軍守住,我們的進軍就有大麻煩。”

嵬名浪遇焦急地說道:“兀卒,事不宜遲,老臣這就帶精銳突行,搶在宋軍之前拿下石門!”

梁格嵬當然要搶功:“兀卒,這事兒交給我!”

諒祚凝神看著軍圖,腮幫子上的肌肉一鼓一鼓:“宋人竟然敢主動出擊?梁都管,立刻帶騎軍出發,不但要守穩石門,還要打掉宋軍的囂張氣焰!”

說完對嵬名浪遇說道:“皇叔乃我朝重臣,身份貴重,豈可率輕軍冒險?頭陣還是交給馬軍前鋒吧。就是事情這節骨眼上,讓人難受啊……”

的確難受,西夏人野戰的戰法,從大戰略來說,基本采用圍點打援。

從戰術上來說,一般先利用機動優勢,圍住一部宋軍,派奴隸軍和仆從軍上前,消耗掉敵方大量的矢石,接著鐵鷂子沖破防守陣勢,驅逐宋軍到絕地,最後抓緊時間吃掉,再轉頭消滅援軍。

或者先用次要兵力防止被圍宋軍突圍,收拾完援軍再回來吃掉。

嵬名浪遇提出另一種可能:“兀卒,我們能否走三川口舊路?”

梁格嵬反對:“三川口舊路有僥幸因素,如果當年朱觀不入籠洛川,之後任福不入好水川,兩人倚賴六盤山防守,我軍戰果不會如此之大。”

諒祚點頭:“當年景宗是以攻為守,宋將驕橫,故而被引入陷阱;如今態勢已然反轉,此次宋兵前出,也有幾分當年戰事的味道。”

“宋軍二十年經營,六盤山西線,堡寨縱橫,已然不同於當年。蘇明潤也不是當年徒知悍勇的宋將,狡黠怯懦,必然誘不出來的。”

嵬名浪遇也無奈點頭:“那就還是按照原定計劃,稍微改一下發軍先後。”

諒祚終於下了決心:“對,輕騎先發,搶奪石門,後軍三日之內,必須拔寨,如有遷延,斬!”

……

梁格嵬率領六千輕騎,氣勢洶洶地撲向石門。

一人三馬,狂飆百裏,黎明時分終於穿過了石門峽。

正要招呼部隊歇馬安營,就見前面煙塵大起,地平線上出現了約莫三千人的騎兵部隊。

梁格嵬抽出青鋒劍:“殺!”

六千騎兵從梁格嵬身側沖出:“殺!”

來人正是田守忠,一看這情形,撥馬便回:“撤!”

西夏騎兵追出了十裏,不過這批宋軍與以往不同,他們也有馬。

先前百裏狂奔,所以很快西夏騎兵的馬便乏力了,速度越來越慢。

梁格嵬見狀,鳴金讓自己的隊伍回來。

然而就在這時,三千宋軍饒了一個大圈,又轉了回來。

現在輪到田守忠囂張了,抽出治平騎刀,前指沖鋒:“為了銅鼓!沖啊!”

三千木葉蠻頓時如同打了雞血:“殺!”

西夏人畢竟久經戰陣,一名老將撥馬,與一千疲敝騎兵抵擋田守忠的攻勢,剩下的西夏軍集結成陣,繼續向峽口馳去。

梁格嵬的心在滴血,他知道那斷後的一千騎兵完了。

然而氣勢已頹,如今的要務,是守住石門峽不失,雖然臉色鐵青,也不得不回軍防守。

高速行進的宋軍很快咬上了斷後的西夏人,騎軍突入,刀光曜日。

雙方人馬狠狠撞擊到一起,接著就是刀光血光慘呼不絕,無數人馬翻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

清一色的騎刀揮舞,相比西夏人的戰刀,骨朵,鐵鐧……各種五花八門長短不一的武器,威力是不言而喻的。

一名西夏騎軍剛剛掉轉馬頭,就見到明晃晃的騎刀朝自己劈來。

伸出鐵鐧抵擋,“鐺”的一聲,火星四濺,戰馬轉眼沖了過去。

第二柄騎刀再至,這次西夏軍士已然備好了應手,準備撥偏刀鋒,然後讓對手自己撞到自己的鐧頭上。

宋軍的騎戰,動作僵化,還是不夠看!

然而又是“鐺”的一聲過後,鐵鐧竟然斷作了兩截!

還是錯馬而過,但是這次刀光在西夏人身側一沒,然後帶著一溜血光閃出。

西夏人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身側的巨大口子,不甘地跌落馬下。

“好器械!”這是他最後的想法。

僅僅一波沖擊,倉促疲憊的西夏人就被削掉了四分之一。

那名老將將頭盔擲下:“死戰!不能讓宋人沖過去!跑起來!跑起來!”

如果從天空俯瞰,地面上就如同兩只短蛇在搏鬥,不過一大一小,一快一慢,相互想咬著對方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