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童謠

阿囤彌微笑道:“不礙的,一路行船,弟弟難得能找到這麽談得來的,我看他就數今天話多。你們自管聊個盡興,不用管我。”

高智升起身笑道:“那我們邊走邊聊吧,其實我在大理,也難得能找到這麽談得來的。不管是宋人還是本國人……”

三人開始遊園,蘇油總算是明白過來,今日高智升請自己過來,純粹就是探討學術,和昨天的事情一點關系都沒有。

只好一邊提起精神應付,一邊思忖如何找個由頭離開。

這是一位書辦模樣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對高智升躬身道:“衙內,相爺請你過去,道是有事相商。”

蘇油趕緊說道:“既是相爺相召,那賢兄便趕緊去吧。我們姐弟這便告辭。”

他來大理幾天了,也知道鄯闡府主同時也是如今大理國的清平官,也就是宰相。

而且大理國的宰相權利極大,幾乎就是沒有名義的國主。這高智升乃是宰相衙內,身份比太子還高,難怪那天在書坊有騎隊護送。

高智升有些惋惜:“難得有閑,卻是有些掃興。父命難違,那愚兄改日再請賢弟同遊,順便帶你領略一下我大理風物。今日實在是抱歉了。”

蘇油打進府來就一直在思想鬥爭,想了想還是按下了提儂智高余黨的事情,趕緊客套了幾句,高智升便讓書辦帶著兩人出府。

剛走到二門的位置,又一個書辦匆匆趕來:“小郎君請留步,相爺有召。”

阿囤彌和蘇油只好又停下腳步,轉身隨書辦回府。

沿著回廊穿過幾個花門,突然眼前一亮,來到了一處大院,大院兩邊都是書辦房間,人來人往,底部有一間大堂,看來是一個議事廳。

高智升站在廳前:“賢弟,實在是不好意思,父親想見見你。”

蘇油便隨高智升進屋,堂上坐著一個老人,花白胡須,身著花哨的禮服,頭上戴著一頂高高蓮花帽,兩邊還垂著玉絳,一望而知是位貴人,應該就是高智升的父親,大理國當朝宰相,清平官高情智了。

身邊還坐著一位綠袍官員,竟然是大宋的七品服飾,看來應該就是昨天範先生所見的那位宋使。

蘇油便上前對宋使施禮:“小民見過皇宋使者。”

然後才對高情智施禮:“小子見過相爺。”

高情智看了高智升一眼,玩味地笑道:“難道大理清平官,還當不得上邦七品?”

蘇油躬身道:“非是如此,只因此處乃是公堂,小子只好先禮敬本國官員,再敬外國相爺,只因我是宋人而已。”

高情智問道:“要不是公堂呢?”

蘇油說道:“要不是公堂,那自然該從長輩開始。”

高情智笑道:“倒是有理,前日東川郡守書信到來,言道有宋國神童來大理遊玩,他給了你引薦信。怎地你是沒見著嗎?為何不拿著信來府上?”

蘇油拱手道:“我此次就是隨姐姐前來大理遊玩的,目的是增廣見聞。郡守的書信倒是見到了,不過一來想著國相肯定事務繁忙,不敢前來打擾。再來就是離郡之時,太守賞賜過於豐厚,蘇油畏懼有賣名之嫌,因此更不敢前來。”

說完看了一眼高智升:“至於與高兄相交,乃是文友砥礪之道。之前也完全不知乃相爺家公子,此番也算是機緣巧合了。”

一場對答有禮有節溫文爾雅,高情智便對宋使笑道:“不意上邦孩童,如此明敏爾雅,百年文教,端是不虛啊……”

宋使笑道:“相爺過獎了,如今大理國事昌平,文事日盛,便如衙內,那是出了名的精求聖道,孜孜不倦,文采是中外都知名的。”

蘇油便暗暗腹誹,我就不知道,你怕是在瞎吹捧。

高情智沉吟了一下道:“上使和神童俱在,我倒是有一事想要請教。”

兩人趕緊道不敢。

高情智說道:“不知二位對童謠一事,有何看法?”

蘇油心中咯噔一跳,來了!

宋使說道:“童謠,不就是兒歌嗎?市井小孩傳唱的東西,相爺如何問起這個?”

高情智沉吟一下:“昨夜開始,鄯闡府流傳起了一首童謠,不知所起,也不知何解。”

蘇油拱手道:“相爺,中國歷代史書,都編有《五行志》。就是記錄童謠,緯候,圖讖,帝王夢境一類。”

“《史記·周本紀》記載,周宣王的時候,京城突然很多小女孩傳唱:‘檿弧箕服,實亡周國。’”

“意思是‘山桑弓,箕木袋,滅亡周國此禍害。’宣王聽到了這首歌很害怕,剛好集市上一對夫妻正好賣山桑弓和箕木制的箭袋,宣王命人去抓捕他們,想把他們殺掉。”

“夫婦二人逃到大路上,發現了一個嬰孩,聽著她在深更半夜裏啼哭,非常憐憫,就收留了她。一路逃到了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