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殘暴兇戾

幹柴和木炭燃燒時的溫度大約在五百到六百度之間,而普通原煤的燃燒溫度達到一千五百度以上,優質的煤在燃燒充分的情況下甚至能達到兩千度。

嗯,這是知識點。

眾所周知,溫度越高,能將陶土中的雜質分離得越多,陶瓷的胚胎越緊密,燒出來的品質越好。

這就是顧青為何對開陶窯如此有信心的原因,在這個無人發現煤的妙處的世界裏,顧青燒出來的陶器在品質上絕對是大唐的獨一份,沒有之一。

燒制陶器並不復雜,把陶土捏成型的模具放進陶窯裏,點火燒便是,理論上跟蒸饅頭差不多。

顧青是外行,盡管想法是他提出來的,事情也是發起的,但最後制陶這一步他完全聽從憨叔的意見,絕不幹外行領導內行的蠢事。

別人半輩子累積起來的專業經驗,比他這個半吊子強多了,人的通病在於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強,從國事政治到專業領域,說起來頭頭是道,真正讓這種人去做,結果必然是一塌糊塗。

顧青和憨叔挖了不少煤出來,生上火以後,顧青和憨叔並肩蹲在陶窯外,看著一陣青煙扶搖而起,顧青的心情也愈發期待。

衣食無憂的日子應該不遠了吧?每天能吃上大魚大肉的美好生活在向他遙遙招手。

燒陶是個慢活兒,並非把陶器送進窯裏馬上就能燒制出來,需要耐心的等候,大約三天左右才能出窯。

顧青等了一陣便覺得不耐煩了,招呼憨叔一同下山,憨叔搖搖頭拒絕了。

“開窯以後,窯工不能離開的,這是規矩,要時刻盯著窯口,提防出現意外,稍有不慎,整整一窯的陶器就全廢了,既然吃了東家的這碗飯,老漢便不能愧對東家。”憨叔態度堅決地道。

顧青頓時心生敬佩。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工匠精神吧,踏實本分,一絲不苟,縱然沒有創新,但是一生都在認真遵守行當裏的規矩,半寸不敢逾越。

顧青發現自己對古代人的心態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顧青心情很復雜,對周圍的陌生人冰冷以對,總覺得他們代表著愚昧落後,雖然說不上輕視,可他不得不承認,內心裏是有一些優越感的。

直到今日,顧青終於漸漸收起了內心的優越感,易地而處,若自己是憨叔這樣平凡的老窯工,是否能做到像他這般規矩本分?這樣的笨活不考驗聰明才智,不考驗靈活機敏,唯獨只求“耐心”二字。

顧青捫心自問,他做不到。獨自守著窯口,忍受漫長的寂寞,重復著單調枯燥的工作,日復一日,顧青可能會瘋掉。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別人做到了,理所當然應奉上敬意。

“如此便辛苦憨叔了。”顧青笑著道:“每日我會讓根生給您送飯菜,一日三頓,不少您的。”

憨叔受寵若驚,不自在地道:“兩頓夠了,兩頓夠了,東家真是好人。”

“三頓,莫爭了。窯口的事您看著處置,您是老窯工,經驗比我老道,燒窯方面的事您是前輩,往後別把我當東家,當成晚輩就是,好好幹,我若有發達之日,不會虧待您的。”

憨叔感動極了:“東家放心,若燒不出一窯好陶器,我徐憨自己跳進窯裏祭神。”

顧青笑了,他知道,多出來的一頓飯以及自己謙遜的態度提高了憨叔的忠誠值。

值了。

……

自從穿越以後,顧青發現自己可能有病。

“可能”二字,用得可能不是很準確。

白天與宋根生和村民們相處時,顧青態度和煦,雖算不上熱情似火,至少也是如沐春風,關於他的風評,近日在石橋村如同祖墳裏冒出的青煙一般扶搖直上,廣受全村老少一致好評和歡迎,若是膚淺一點算上顏值的話,無論從外表到內心,他都是全村最靚的仔,兼職爸爸。

然而一到晚上,顧青回到自己的顧家大宅,性格頓時就變了。變得殘暴兇戾,喪心病狂。

關在柴房的丁家兄弟對他的這種變化感受最深刻,因為顧青的變化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自從丁家兄弟栽在顧青手裏後,悲慘的生活便如惡靈附身一般無法擺脫。

他們每天被關在柴房裏,綁得結結實實,晚上顧青回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暴打他們,胳膊粗的木棍已經打折了四根,顧青動起手來毫不留情,像極了殺人狂魔,丁家兄弟從最初的剛硬不屈,到後來的罵罵咧咧,然後是哭哭啼啼,最後哀哀求饒,整個過程的變化很有層次感。

最近兩天,丁家兄弟又有了變化,他們連求饒的話都不說了,目光變得麻木呆滯,看任何東西眼睛裏都泛不起絲毫漣漪,唯獨只在看到顧青時眼神會突然變得恐懼驚惶,如同走夜路見到惡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