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頁)

許寸妮初來乍到,對村裏的大多數人都不熟悉,所以比起村長他們,更能站在客觀角度看問題。

要不是做賊心虛,二麻子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大家實情,沒必要逃跑。

“我……我……”二麻子眼珠子心虛地滴溜溜直轉,一時想不到借口,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陳大河一看他這樣,心底就是一沉。

他還沒開口,旁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村書記先出了聲:“咱們先去他家裏搜搜看,看看有沒有被偷的其他糧食。”

農忙期已經進入尾聲,看二麻子這熟練的樣兒,想也知道很可能不是第一回 了,所以他家裏很大可能還藏著其他被偷來的糧食。

很不幸的,正巧路過的村書記,也是圍觀二麻子從草垛子那洞裏翻糧食出來的圍觀者之一,只是當時二麻子急著逃跑,沒注意到他。

不然現在可能也不會說這麽多沒用的辯解了。

一個村裏,書記最大。

現在最大的領導都發話了,大家夥兒立即閉嘴,乖乖照做。

人群裏走出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押著二麻子,一起朝他家裏走去。

浩浩蕩蕩一群人走過,引來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圍觀。

“這是幹啥子,地裏的糧食不收了?”正割麥的老大爺眯縫著眼,奇怪地看著那一大波子人。

“二大爺,你是不知道……”

聽見老大爺的疑問,有那知情的立即從隊伍末尾脫離出來,跟那些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人宣傳事情經過。

老大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火氣都上來了。

他一摔鐮刀,連麥子也不收了,氣沖沖地大步追上前頭的隊伍:“二麻子那兔崽子敢偷村裏的糧,這可是在偷咱們的命根子,走!老頭子倒得看看,這造孽玩意兒心肝有多黑?”

村裏不少和老大爺一樣的人們紛紛加入隊伍,結果等到了二麻子家,那圍觀的分數生生漲了一倍還多。

小在在左手大哥右手二哥,旁邊還跟著個三哥,被哥哥們保護得嚴嚴實實地,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

這本是最佳看戲地點,但她卻垂著眼,沒敢往上擡。

人太多了,一張張臉上的心思更多。

媽媽說了,她還太小,對上很多張人臉的時候分辨不過來,也沒法做到忽略想忽略的臉,容易腦袋疼。

所以遇上這情況就幹脆別去看,不看就沒事了。

看不見沒關系,她還有耳朵。

小在在豎著兩只耳朵聽消息,很快就聽到村裏人從二麻子家裏搜出了一大袋新糧,頓時證據確鑿,他再想花言巧語地抵賴已經行不通了。

知道自己完了,二麻子臉色煞白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斷地沖著周圍眾人磕頭哀求。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偷大家夥兒的糧食,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大家再給我一次機會,書記,村長,求求你們,我只是太餓了,餓到受不了才起了歹念,我可以贖罪,隨便你們怎麽罰我都可以,只要不把我送到那地方去,就原諒我這一次,看在大家夥兒都是鄉裏鄉親的份兒上,我錯了,求你們……”

不怪二麻子這麽害怕。

他的行為,說輕了,是偷竊糧食,說重了,就是侵犯集體財產,割社會主義尾巴。

這是人品作風問題,更是犯罪,是要被關去坐牢的,更嚴重的可能還會吃木倉子。

想起以前他聽說過一件事。

有兩人餓得實在受不了,扒在運糧車上紮了倆小口,生吃了幾口米,就被拉去斃了,二麻子更是渾身一抖,嚇得差點失禁。

他才二十出頭,還沒娶媳婦兒,真的不想死啊!

“書記,您看這事兒怎麽辦?”

有人看著二麻子那慘樣,忍不住有點心軟,可偷糧食是大事,又不想這麽簡單地放過他,只能為難地看向村裏能主事的人。

“先把二麻子綁起來,我們商量商量再說。”

村幹部們聚在一起商量對二麻子的處罰措施。

大家夥兒都安靜等待著結果,沒人發現,小在在偷偷擡了下眼,又飛快低下去,抿了抿嘴。

她已經知道結果了。

不好不壞。

這事兒的處置其實取決於村幹部們的態度,要鬧大嚴懲,就幹脆把人綁了,不拘是送警察局還是革委會,二麻子的下場都不會好過。

要是念著舊情想息事寧人,就讓他賠償,再給點處罰了事,或者找個由頭送農場去勞動改造。

村幹部們商量後給出了對二麻子的處罰決定,由村長宣布:“二麻子得賠償他偷走的所有糧食,並以作風不良的名義送去農場勞動改造三年。”

這處罰大家夥兒都能接受,也就沒人反對。

勞改三年……

二麻子抽了抽臉皮,目露絕望,可到底沒敢說什麽。

幹三年苦活總比沒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