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5頁)

城外的月半庵,是享譽京城的香火鼎盛之地。

也是之前武重為家人立長生牌位,後頭送沈寒春過來養病的地方。

這天王氏是聽禦醫轉達,說沈寒春覺得在外有些孤苦,所以代表全家過來探望她。

沈寒春調養到現在,身子已經好上許多了,起碼能下床了。

但聽到王氏過來,她還是稱自己身上還沒大好,未免過了病氣給她,就不見她了。

她自己說覺得孤苦的,眼下又不見人,頗為奇怪。

但王氏心虛——前頭自家差點意外弄死她,當時還讓顧野日日去瞧她呢,後頭才知道這命格最貴重的就是顧野。所以王氏也沒生氣,只叮囑丫鬟們服侍得盡心一些,轉頭就去燒香了。

這天天氣有些陰沉,出城的人少,庵堂裏只有三五個香客。

王氏跪在蒲團前,給家人都祈了一遍福。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身邊的蒲團上也跪了一個人。

“信女陳氏,年幼被拐,賣入雜耍班,命途坎坷。不敢奢望自身,只求菩薩保佑,保佑我爹娘平安順遂,在碼頭上不受風吹日曬之苦,保佑我兒平安長大……”

年輕的婦人一臉虔誠,連王氏端詳了她半晌,都沒發覺。

王氏看她也是事出有因,因為聽到她聲音耳熟,仔細一回憶,想起是那日在戲園子碰到的秦氏兒媳婦。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說官話的強調和一般人都不一樣。也就比自家兒媳婦差一些了。

所以王氏對她印象深刻。

陳氏睜眼,看到王氏,她歉然地道:“是我聲音太大了,打擾了夫人麽?”

王氏搖頭說不會,然後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只忍不住嘆息道:“你是個好的。唉……”

看陳氏身邊還帶著人,王氏怕自己和她說話,讓秦氏知道了又要發落她,所以也就沒再多言,立刻走了。

廂房裏,沈寒春正在問一個小尼姑,“你確定她們倆人在一處祈福?”

“是的。”小尼姑點頭,“可是沈姐姐為什麽要讓我把兩位夫人引到一處?是想讓她們結交成朋友嗎?”

這小尼姑十一二歲,是亂世中被庵主收養的棄嬰之一。

她自小在這庵堂長大,雖然年紀不算特別小,但心思澄澈,半點兒不懂世間險惡,叫沈寒春隨便一哄就幫她跑腿辦事兒了。

沈寒春唇邊泛起一絲冷笑,結交朋友麽?自然不是,她是要讓兩家結仇!

那陳氏不是什麽厲害人物,甚至整個魯國公府,日後都不算什麽人物。

但那魯國公府的世子馮鈺,卻是個頂厲害的。

當年的烈帝登基之前,雖然正元帝愛重這個兒子,但他登基之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最大的對手,就是馮貴妃生的皇子陸煦。

倒不是陸煦有多麽驚才絕艷,而是他有個極厲害的表哥,也就是馮鈺。

那馮鈺是個文武全才,陸煦有他輔佐,才能和烈太子分庭抗禮。

馮鈺後頭敗了,也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後頭烈太子拿捏抓了他的把柄——他弑親!

殺的不是旁人,正是魯國公府的老夫人,他的親祖母!

他當了世子後就讓人給秦氏下了慢性毒藥,讓秦氏在晚年時生了如同中風一樣的症狀,苟延殘喘地活了幾年後,撒手人寰。

這事實在駭人聽聞,而且也匪夷所思,他好好的殺自己的親祖母做什麽?

後頭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他娘在他十來歲的時候,讓那秦氏磋磨而死。秦氏還效仿古人做法,以發覆面,以糠塞口,不讓他娘去黃泉路上告狀。

他那是為母報仇。

雖然情有可原,但這種事確實是天理不容,正元帝判了他斬立決,陸煦也因為有了這樣一個糟心的外家,再沒有了奪嫡的希望。

他問斬那日,陸煦和馮貴妃等人都沒去瞧他,只烈太子去看了他。

聽說兩人在法場之上把酒言歡,惺惺相惜。

當時這案子牽涉到下毒,所以正元帝派出了所有宮中會醫術的人徹查,沈寒春也在其中,這才對整個案子知道甚深。

盡管知道再等幾年,這兩人就會成為死敵。

但沈寒春等不了了,也不能等,她要把英國公府拖下水。

支開小尼姑和丫鬟後,沈寒春借著鍛煉病體為由,出了半月庵,聯系到了一些三教九流之輩。

今日之後,京城上下都將知道陳氏的出身——一個被拐子拐走的孤女,早先在雜耍班子裏靠賣笑、賣雜耍技藝為生的。

現下不少人知道陳氏從前是軍營裏的廚娘,但她當廚娘之前的往事,自然是只有和陳氏真正的親近之人,或者是如王氏那樣,在旁邊聽過一耳朵她祈福的話的人,才知道。

堂堂國公夫人,讓人知道了這段出身,怕是很快就要成為全京城的笑話。

那魯國公府的老夫人最注重顏面不過,這流言一出,想也知道會暴跳如雷,越發磋磨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