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的夏太醫,他死了。)(第3/4頁)

東西六宮的嬪妃都識趣兒地走了,最後只剩下頤行和皇帝跟前的人。

皇帝翕動了下嘴唇,想同她說些什麽,可是場而太過尷尬,心裏話無從說起。

老姑奶奶淚眼汪汪對他看了又看,瓢著嘴說:“您怎麽這麽閑呢?打從一開始您就騙我啊……”說著又仔細瞧他兩眼,流著淚搖頭,“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狠狠跺了跺腳,拽著銀朱往長康右門上去了。

含珍這兩天因身上不方便,沒有陪同老姑奶奶出席皇太後的壽宴,原本算好了時間,總得再過一個時辰,壽宴才能叫散,她指派小太監上好了窗戶,正要回身進殿,卻見宮門上銀朱扶著老姑奶奶進來了。

細打量老姑奶奶的神情,含珍嚇了一跳,忙上去接了手問:“這是怎麽了?主兒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頤行定眼瞅瞅含珍,像是不敢確定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她,待看明白了,一把抱住她,放聲痛哭起來。

含珍如墜雲霧,忙攬住她,把人攙進殿裏。老姑奶奶只管哭,什麽也說不成了,含珍只得問銀朱:“究竟出了什麽事兒,你們要急死我麽!”

銀朱訕訕的,覷了覷老姑奶奶,對含珍說:“你知道夏太醫是誰嗎?天爺,我到這會子都不敢相信,他竟是皇上。”

含珍怔忡了下,卻並不像她們似的慌神。老姑奶奶哭得眼睛都腫了,她只得好言勸慰她,“主兒,其實回過頭來想想,夏太醫就是皇上,也沒什麽不好。您不是仰慕夏太醫嗎,如今晉了位,是注定和夏太醫有緣無分的,可夏太醫要果真是皇上,那豈不是順理成章的好事兒嗎,您再也用不著一邊惦記夏太醫,一邊應付皇上了。”

頤行哭的是自己被人當猴兒耍了。

從安樂堂初次遇見夏太醫開始,她就覺得他是個實心的好人,和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不一樣。自己煞有介事地感激他,向他舉薦自己,甚至一本正經地單相思,他都看在眼裏,是不是背後都快笑得抽過去了,覺得她是天字第一號的傻子?

世上為什麽會有這麽無聊的人,一國之君穿著鵪鶉補子渾水摸魚,換取她口頭承諾的五品官銜兒。如果這一切都是出於他的玩笑,那麽在得知懋嬪假孕後不去直接戳穿,而兜了這麽大的圈子來成全她,難道也是為了成就夏太醫在她心裏的威望嗎?

想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冒充好人也有癮兒?明明夏太醫和皇帝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脾氣秉性,為什麽他們最後竟是一個人,實在讓頤行覺得難以接受。

銀朱絞了手巾把子來給她擦臉,說:“主兒,您換個想法,原來您順風順水一路走到今兒,是皇上在給您托底,您不覺得慶幸嗎?”

頤行說慶幸個腿,“在我心裏夏太醫今兒晚上已經被她們害死了……我的夏太醫,他死了……”

含珍雖然很同情她的遭遇,但她哭鼻子的樣子實在太可笑了,一時忍俊不禁,嗤地笑出了聲。

頤行立刻刹住了,紅著眼睛看向她,“你還笑?你是宮裏老人兒了,其實早知道皇上就是夏太醫,就是憋著不告訴我,是不是?”

含珍被她搓磨起來,連連哀告求主兒饒命,“說句實在話,奴才確實疑心過,可奴才也不敢下保啊,畢竟皇上和夏太醫身份差了十萬八千裏呢。奴才雖險些上禦前伺候,到底最後沒能成事兒,我也是遠遠瞧見過皇上幾回,連話也不曾和皇上說過半句,要是告訴您夏太醫就是皇上,您能信嗎?”

頤行聽完,泄氣地拿兩手捧住了臉。回想起先前他摘下而罩的那一瞬,她真是驚得連嘴都合不上了,現在想起來依舊覺得不堪回首,自己究竟是蠢成了什麽樣,才從未看出他們倆是同一個人。

“一點兒也不像……”她抱腿坐在南炕上,失魂落魄地嘟囔,“宇文,夏清川……真是騙得我好慘啊……”

她說話兒又要哀嚎,卻被銀朱勸住了,坐在炕沿上同她憶苦思甜,“其實皇上和夏太醫還是有相似的地方,您瞧,先前您缺油水,夏太醫還給您捎醬牛肉來著,後來您又上養心殿蹭吃蹭喝,萬歲爺不也讓您搭了桌子嗎。您細琢磨,夏太醫要不是皇上,他哪兒能和您這麽親近,您說是不是?”

頤行飽受打擊,那些細節處不願意回憶,也不想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略有些力氣,胡亂擦洗了兩把,便蹬了鞋,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經過昨兒那一鬧,最大的好處就是再也不必上永和宮請安去了。貴妃不再攝六宮事,降為裕妃,恭妃及怡妃降為嬪,善常在降為答應,各罰俸半年,著令禁足思過三個月。綠頭牌自然也從銀盤上撤了下去,將來還有沒有機會重新歸位,也說不準了。

這場風波初定,最慶幸的還是和妃,在景仁宮抱著她的白貓直呼阿彌陀佛,“得虧我和她們走得不近,要是昏頭昏腦牽扯進這件事裏,這會子也降為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