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齋戒的時候連手都不能碰。)(第3/4頁)

很好,慢慢成長,按著他的想法成長,現在已經是嬪了,離貴妃、皇貴妃,還差多遠?

此時的皇帝欣賞老姑奶奶,就像在欣賞自己的大作,充滿越看越滿意的情懷。他的唇角噙著一點笑意,緩聲道:“朕也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你立了功,自然晉你的位分。不過這回有些逾制,你知道吧?”

頤行說知道,“從答應一下子升了嬪位,恐怕會惹得後宮非議。”

“朕不怕非議。”皇帝道,“不過一個小小的嬪位,若換了你們尚家沒壞事的時候,封嬪還委屈了你……”

他說了半晌,見她一直跪著,心裏忽然升起了一點仿徨,“朕讓你免禮,你還跪著幹什麽?難道對朕不滿?還是想以此強迫朕答應你別的請求?”

別不是立了這麽一點現成的功勛,就想要求赦免福海吧!皇帝升起了戒備之心,得寸進尺的女人可不討人喜歡,但願老姑奶奶不是。

頤行呢,像被撅了腿的蚱蜢,撲騰了好幾下也還在原地。

皇帝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她原想著晉了新的位分,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從今天起她要豎立一個矜持端莊的新形象了,可誰知出師不利,一到禦前就崴了泥。

這該死的花盆底,真是害人不淺。祁人沒出閣的姑娘在家時是不興穿這種鞋的,進宮後做宮女做答應,又都是最低微的身份,也穿不了那樣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直到今兒封了嬪,老姑奶奶才頭一回認真把這鞋套在腳丫子上,下地走兩步倒挺穩,可誰知跪下就起不來,害得皇上龍顏忐忑,以為她又起什麽非分的念頭了。

怎麽才能不叉腿、不扶地,讓自己優雅地站起來?頤行試了好幾次,最後都以失敗告終了。或者把鞋脫了?有一瞬她竟然興起了這個可怕的念頭,然而轉念一想,自己剛坐上嬪位,屁股還沒捂熱,要是這會兒禦前失儀,皇上不會一怒之下重新把她罰回儲秀宮吧?

好像怎麽都不成,這時她忽然靈機一動,緩緩向皇帝伸出了一只手,也不說什麽,就那麽含情脈脈地睇住他。

皇帝看看她,又看看那只手,終於弄明白她的戰場暫時移到了養心殿,她又要開始她做作的表演了。

“你自己站不起來嗎?”皇帝問,“朕以前看那些嬪妃們,不要人攙扶也起得很快。”

嫩筍芽一般的柔荑,依舊不屈不撓地向他招展著,因肉皮兒過於剔透,露出底下青綠的血管來。這樣的手最適合戴指甲套,鎏金累絲嵌上兩三顆紅瑪瑙,和她的一耳三鉗交相呼應著,別有一番韻味。

頤行唇角的笑都快堅持不住了,楚楚可憐道:“奴才今兒是頭一天穿花盆底鞋,不得要領,下去了就起不來……萬歲爺要是願意,就當我是撒嬌也成啊。”

話倒是直爽得很,但對於這位從小不按章程辦事的老姑奶奶,皇帝總覺得心裏有越不過去的坎兒。

要不要伸手拉她一把,他有點猶豫。說實話作為帝王,三宮六院見識了那麽多女人,倒不至於毛頭小子似的,但看見她的笑臉,就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無論如何,拉總要拉一把的,不能讓她一直跪下去。於是皇帝想了個折中的好辦法,拿起桌上的螭龍鎮尺沖她挑了挑。

頤行呆住了,“齋戒的時候連手都不能碰?”

皇帝紅了臉,“朕知道,你是在暗示朕該翻牌子了,但朕有自己的主張,暫且不可動妄念。”

頤行心道好會曲解啊,皇帝果然是世上最自信的人。不過他臉紅什麽?難道還在糾結於小時候的事兒?十年都過去了,他的身量和面貌雖然已經讓她覺得陌生,但難堪時候的表情,卻和當初一模一樣。

看看這把螭龍鎮尺,寬不過一寸,雕出個昂首挺胸的龍的形狀,身體滾圓,尾巴霸道地翹著,顯得豪邁且雄壯。

皇上把那龍尾遞到她面前了,不接似乎不好,她猶豫了下,一把握住了,就這麽一使勁兒──人是站起來了,尾巴也被掰斷了。

頤行托著手,看雕鑄精美的龍尾躺在她手心裏,無奈但慶幸,“還好沒有割傷我。您這鎮尺是什麽材質的,怎麽這麽脆呢?”

皇帝手裏握著那半截龍身,籲了口氣道:“芙蓉凍石。”

芙蓉凍石是壽山石的一種,質地本來就酥軟,這麽塊石頭想拽起個大活人來,此時不斷更待何時?

只是禦案上的東西弄壞了,事兒就比較難辦了。頤行把龍尾小心翼翼放回了皇帝手裏,心虛地說:“您自己拿它來拽我的,我是無辜的,也沒錢賠您。”

皇帝瞥了她一眼,覺得她真是小人之心,“朕說了要你賠麽?朕只是在想,為什麽你那麽沉,能把石頭拽斷。”

原本正愧疚的老姑奶奶,一下子就被他說得活過來,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麽能怪我沉呢,您要是拿塊檀木鎮尺來,掰斷了才算我的本事。再說……再說我都是您的嬪了,這兒又沒有外人,讓您扶一把,就那麽為難嗎?您還拿個鎮尺來讓我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