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扮豬吃老虎的高手。)(第3/4頁)

東次間裏無聲無息,懋嬪近身的人收拾了好半晌,才把屋子清理幹凈。

太後進去瞧了一回,懋嬪掙紮著伏在枕上磕頭,“奴才對不住太後,辜負了皇恩……”

太後見她頭發盡濕了,很是可憐她,拿手絹替她擦了鬢邊的汗,一面道:“你主子說了,等你大安了,就頒詔書晉你的位分。你要爭氣些,早日養好身子,這麽年輕輕的,滑了一胎不要緊,往後再懷就是了。”

懋嬪卻因太後這幾句話,想起了自己真正滑胎那時候。

寒冬臘月裏,褥子都濕透了,兩條腿冷得沒了知覺,卻怕人笑話,不敢讓人知道。

那會兒虧空的安慰,隔了多時才又填補上,她痛哭流涕是真情實感,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或者是長久的委屈得到了慰藉,也可能是因為順利蒙混過了這一關,劫後余生般的慶幸吧。

可惜皇帝並未進來,明知道他就在正殿裏,也沒肯邁動步子入內瞧瞧她,男人大概就是這樣薄情。

太後不能在次間逗留太久,怕擾了懋嬪休息,重又退到正殿來。本想讓皇上回去,接下來審問尚家丫頭那事由自己來處置,不想禦前的人帶著老姑奶奶回來了,赫赫揚揚七八個人,拽著佟嬤嬤,還擡著口箱子,真是好大的陣仗。

太後心下不悅,重新在上首落座,等著老姑奶奶上前揚起手絹行禮。

皇帝的神情依舊淡淡的,涼聲責問她:“懋嬪因你沖撞滑胎,這件事驚動了太後,尚氏,你可知罪?”

頤行說是,“奴才前幾天確實沖撞了懋嬪娘娘,且這件事是奴才有意做的,奴才供認不諱。”

太後怒火中燒,直起身子道:“竟然還振振有詞,你是得了失心瘋了!”

頤行向太後欠了欠身,“奴才並未瘋,奴才膽敢沖撞懋嬪娘娘,是因為奴才知道懋嬪娘娘懷的是個假胎,不過拿枕頭墊在肚子上,魚目混珠罷了。”

此話一出,殿上的人都傻了眼,東次間裏聽見動靜的如意和晴山忙追了出來,當看見被左右架住的佟嬤嬤,還有那口貼著皮影庫封條的箱子,一下子血沖上了頭,人險些癱軟下來。

頤行叫了聲萬歲爺,“奴才打從住進儲秀宮,就發覺懋嬪娘娘似乎刻意躲閃,不願召見隨居的宮眷們。偶然一次,奴才聽說懋嬪娘娘三月未建遇喜档,且當初從教習處撥調的兩名宮女,一名被打死,另一名下落不明,奴才就命跟前人往尚儀局查調宮女档,查出那名失蹤的宮女在家時曾與人私定終身,選秀之前私奔過,經家裏人四處追緝才把人抓回來。”

太後聽得一頭霧水,“照你的意思,經過了三回大選,還是有不貞的秀女混進宮來了?”

頤行說是,“不光如此,奴才還懷疑這名宮人身懷有孕,且孕期和懋嬪相近。”

皇帝看向她,這時候的老姑奶奶侃侃而談,那臉上的神情,居然和之前賴在養心殿蹭吃的人毫無關系似的。他甚至從她的眼神裏,發現了一點異樣的光芒,仿佛她平時的憨蠢只是她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真正的老姑奶奶其實很聰明,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可是皇太後認定了她是一派胡言,“越說越玄乎,大英立世三百年,還沒有宮人出過亂子。你一口咬定那個宮女和懋嬪遇喜有關,那這宮女現在哪裏?今年二月裏選秀,到如今已經四個月了,就算有孕,也已經顯了懷,把人找出來一對質,就知道你是不是為了脫罪,編造出這一派混話來了。”

頤行的眉眼間卻湧現出了悲傷,“太後要對質,恐怕已經晚了……”她轉頭看了殿門前的箱子一眼,“奴才不敢貿然開箱,怕嚇著太後老佛爺。倘或皇上準許,那奴才就把人證請上來,就算她不能開口說話了,有這具身體,也好作一番理論。”

皇帝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木箱,蹙眉道:“你是說……人在箱子裏?”

頤行點了點頭,“奴才不敢細看,找到她的時候聽諳達們說,人已經死了。”

“什麽?”太後驚得不輕,“死了?”

皇帝終究要判定個子醜寅卯,便下了令,“開箱!”

站在箱子旁的高陽應了聲“”,他是老姑奶奶上安樂堂借調來的救兵,答應手下是沒有聽差太監的,只好想法子請了他和榮葆,來辦這件棘手的差事。

箱子打開了,頤行早就蹦到含珍她們身後去了,皇帝站起身看,這宮女趴跪在箱子裏,後背的衣裳上浸透了血,甚至連箱子的一個角落,都因為積攢了血而隱約變了顏色。

太後驚恐地捂住了臉,“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皇帝長出了一口氣,望向老姑奶奶道:“尚氏,把事情經過,向太後細細闡明。”

頤行應了個是,從含珍身後挪出了半爿身子,畏懼地覷覷箱子裏的蘭苕,向太後欠了欠身道:“回太後,人是在皮影庫裏找到的。今兒懋嬪娘娘一出門,她跟前伺候的晴山和佟嬤嬤就出了儲秀宮,奴才知道她們今兒必會有所行動,因此打發了身邊的人悄悄跟在她們身後,一直跟到了三座門以南。起先咱們沒料到她們會下黑手,直到如意四處宣揚懋嬪見紅了,我才斷定蘭苕的孩子已經被打下來了。後來便趁亂往皮影庫去,想找出蘭苕逼懋嬪認罪,結果到了皮影庫,並未見到蘭苕,這屋子就那麽大,高諳達他們不信人能憑空飛了,於是開箱一個個檢查,最後確實找見了蘭苕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