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答應位分也上綠頭牌啦。)(第3/4頁)

她沖含珍和銀朱咧嘴笑了笑,“你們看我千辛萬苦晉了位,可還是一樣的窮。答應的年例銀子是多少來著?”

含珍說:“三十兩,要是有幸生下皇子或公主,能另得恩賞五十兩白銀。”

頤行苦了臉,“生孩子才五十兩,我那二百兩要是沒被偷,能折成四個孩子了。”

所以宮裏有了位分的並不都風光,還有像她這樣籍籍無名的。好在內務府沒有克扣她的份例,什麽銅蠟簽、銅剪燭罐、錫唾盒都有,另外送了兩匹雲緞和素緞給她做衣裳。

還有答應的日用,每天有豬肉一斤八兩,陳粳米九盒,鮮菜二斤。三個人蹲在這堆東西前精打細算,省著點吃,這點用度應該夠了。

當然裏頭最好的,是每日有兩支油蠟供她們使用。含珍小心翼翼把蠟燭插在蠟簽上,又回身看那些緞子,喃喃自語著:“主兒晉了位,得做兩件像樣的衣裳。這蠟燭夠咱們夜裏做針線用的了,今晚上就把料子裁剪起來,得趕在皇上翻牌子之前做得了,主兒好體體面面去見皇上。”

此話一出,鬧得頤行老大的尷尬,先前那種恍惚的感覺又回來了,癱坐在椅子上說:“我想起皇上是我嫡親的侄女婿,心裏就過不去那道坎兒。”

銀朱很意外,“姑爸,您都晉位了,還沒想明白要伺候皇上呢?”

沒待頤行開口,含珍就先劫了銀朱的話頭子,“往後可千萬不能稱姑爸了,主就是主,奴就是奴,沒的叫人聽見,說咱們屋裏不講規矩,惹人笑話。”

銀朱噯了一聲,訕訕道:“是我糊塗,張嘴叫慣了,一時忘了改。打今兒起不會啦,我管您叫主兒──頤主兒。您得臉,我們風光,我們就是您的小跟班兒。”

三個人笑鬧了一陣,雖說主仆有別,但在心裏還是和從前一樣。

含珍一面收拾屋子,一面開解頤行:“其實啊,宮裏哪兒來您的侄女婿呢,您這麽認,皇上可不這麽認。他是全旗上下共同的主子,就算娶過您家侄女兒也還是主子。輩分這種事兒是小家裏的論資排輩,這紫禁城是大家,是整個大英王朝,講的是地位。咱們這些人,不光您,連您家祖輩兒都是宇文氏的臣子奴才,這麽一想,您的心境就開闊了不是?”

頤行咂摸了下,好像是這麽個理兒。說來女孩兒怪可憐的,不能像男人似的馳騁沙場立功授爵,到了年紀,只剩這臉盤兒身子能為主效力,後宮就是她們的戰場。

含珍看她還發呆,只是一笑,回身把內務府送來的布匹攤在桌上,一頭拿了尺子來給她量尺寸。

今兒受封,流蘇倒是帶來了一件衣裳,讓她替換下了宮女的老綠袍子。只是這衣裳也寒酸得很,位分太低了,穿不了像樣的錦衣,不過一件杏色素面的襯衣,鑲上了灰藍的滾邊。這兩個顏色相加,臉色易襯得暗淡,所幸老姑奶奶肉皮兒吹彈可破,能壓得住,要不然面見皇上的時候灰頭土臉,開局就失利了。

銀朱把屋子內外都擦拭了一遍,待一切忙完了過來瞧,邊瞧邊嘖嘖,“這麽素凈的料子,得往上添繡活兒才行。”

含珍有法子,說:“尚儀局有繡線和以往做剩下的料子,我去要些回來,給衣裳做鑲滾。主兒眼下這位分,不宜穿得過於紮眼,袖口領口繡些碎花點綴,也就差不多了。”

說幹就幹,綺蘭館裏的人熱火朝天忙起來,內務府送來的炭要收拾,屋子前後磚縫兒裏的矮草要清理,她們統共就三個人,沒有粗使婆子供她們使喚,因此晉了位的頤行也不能閑著,卷起袖子蹲在屋前,和銀朱一塊兒除草。

晴山和如意站在正殿台階下,遠遠朝北望著,如意嘆了口氣道:“位分低,也怪難為的,明明算是主子了,卻還是要和奴才一塊兒幹活。”

晴山哼笑了一聲,“答應位分,半個奴才半個主子罷了……”

恰在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來,“話倒不能這麽說,晉了位分就是主子,宮裏不認半主半奴這種說法,是個奴才,也不夠格伺候皇上。”

晴山和如意嚇了一跳,忙轉頭看,竟是含珍挎著笸籮回來了。

含珍大病得愈後,人慢慢養起了精神,只是還有些瘦,顯得那雙眼睛愈發的大。她是尚儀局老人兒,分派進東西六宮的宮女,當初都是打她手上過的,她打量了晴山一眼,“晴姑姑,您早前不是教習處的嗎,多早晚調到儲秀宮來的呀?”

晴山哦了聲,“我是三月裏給撥到儲秀宮來的……”

說完竟有些傻眼,奇了怪了,自己如今是儲秀宮的掌事宮女,含珍的主子不過是個答應,要論品級,自己如今可是比她還高呢,憑什麽她問一句,自己就得答一句!

然而沒等她扳回一局來,含珍卻說:“往後我們主兒就在這儲秀宮裏了,好些地方要仰賴您,還請您多照應才好。”說完和氣地笑了笑,繞過去,往綺蘭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