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好做作啊。)

一個好漢三個幫,光有銀朱為她出謀劃策,是萬萬不夠的。

含珍病體康復後重新上值,因她已經是姑姑輩兒的了,有那麽多小宮女要調理,因此日裏總是不得閑,頤行要找她說話,非得等入夜不可,等她回了他坦,三個人圍坐在油燈下,才能好好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含珍說:“那位夏太醫要是真這麽上心,願意舉薦您,那是天大的好事。您想想,您在選秀上栽了跟頭,要想重新得皇上賞識,就得有個人把您往前推,推到禦前去。皇上多忙的人呐,哪兒記得那麽老些,說起尚家老姑奶奶,他必定知道,可又有誰願意在他跟前提起您呢。貴妃娘娘嘴上倒是照應您,可實質的事兒一樣沒辦過,這上頭她還不如夏太醫。既然有這機會,無論如何得搏一搏,這世道,沒有殺孩子賣媽媽的心,甭想在世上存活。後兒一早就上禦花園裏候著,我來替您想轍,從琴姑姑那兒借調過來,派到欽安殿裏辦差去。這麽著皇上一來,您就瞧見了,不至於錯過了時機,追悔莫及。”

含珍是一心為著頤行的,像銀朱一樣,有了過命的交情,那種情分,和舌尖上說出來的不一樣。

頤行雖是躍躍欲試,但真到了那種關頭,心裏也有點兒慌。

“我一輩子沒在男人面前賣弄過,說起來怪臊的。”

含珍說:“臊什麽,您沒瞧見那些後宮的小主兒們,她們為了爬上龍床,多羞人的事兒都做得出來。這不叫賣弄,叫掙前程,拼運氣。您要不想一輩子埋沒在尚儀局,就得舍出命去,逮住一切機會往上爬。你們早前合計的,想花銀子選進六宮當大宮女,其實這買賣我看得很清楚,闔宮除了那位把您篩下來的恭妃娘娘,沒有第二個人願意收留您。她們也怕,怕您在皇上跟前亮了相,將來爬到她們頭頂上去,所以連貴妃娘娘都不松口讓您進永和宮,就是這個理兒。”

頤行聽含珍這麽一分析,心裏也明白了,除了這條道兒,確實沒有其他出頭之路。

後宮都是女人,女人心眼兒小,不像夏太醫似的沒有利害關系。她們防止她冒頭都來不及,絕不會給她露臉的機會,所以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還說什麽臊不臊的,簡直矯情。

頤行吸了口氣,“那我怎麽讓皇上注意我呢?直愣愣走過去,怕還沒到皇上跟前,就給叉下去了。”

含珍想了想問:“您會樂器不會?像笛子、塤什麽的。”

頤行說那些都不會,“我會拉二胡。”

旁聽的銀朱懍艘簧,“二胡這樂器,一拉就讓我想起瞎子。況且這深宮之中,彈琵琶還可一說,拉二胡……不大入流。”

頤行覺得樂器不分貴賤,但要論優雅,確實意味差了點兒,那就算了。

含珍又盤算了一遍,“您會唱歌不會?跳舞呢?”

“跳什麽舞啊,我們尚家的小姐,不學那種取悅爺們兒的花招子。至於唱歌……”頤行絞盡腦汁,“唱水妞兒成不成?”

這回含珍和銀朱不約而同撐起了額頭,銀朱說:“我真沒想到,姑爸您什麽都不會,這是您家太寵著您呀,還是您太懶,不肯習學?”

頤行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兩者都有,主要是我沒想到,有用得上這些本事的時候。”

可不嘛,尚家的老姑奶奶,要是家門不倒,多少青年才俊哭著喊著要娶她,讓爺們兒載歌載舞取悅她還來不及,哪兒用得著她耍那些花槍。

老姑奶奶好好一顆響當當的銅豌豆,如今要她蹦噠起來,確實是難為她。可她什麽都不會,會的東西又那麽偏門,這就讓含珍感到為難了。

“要不明兒想法子攀上滿福,倘或皇上能忽然口渴什麽的……”

銀朱說不成,“總不好讓滿福喂皇上吃鹽吧!”

於是大家都沉默了,忽然發現就算人留在了禦花園裏,想接近皇帝也不容易。

頤行說:“要不我撲個蝴蝶吧,沒蝴蝶,撲棱蛾子也行。一個年輕小姑娘,跟著蝴蝶一塊兒在花叢中翩翩,皇上一看,沒準兒覺得我多清純,和後宮那些花裏胡哨的娘娘們不一樣,就此提拔我了,也不一定。”

其實撲鬧蛾這種招數,實在俗氣得很,但老姑奶奶能使的手段不多,也只好將就了。

含珍說:“到了那天別擦粉,嘴上淡淡上一層胭脂就成了。您這樣的年紀,越是自然越是好看,爺們兒就喜歡我見猶憐的姑娘。”

頤行說得嘞,“你們就瞧我的吧,我別的不會,撲蝴蝶最在行,一中午能撲七八個。”

她這樣自信,含珍就放心了,到了第三天一早,便找了琴姑姑,說:“今兒要派些人上欽安殿裏灑掃,我跟前的小丫頭子幹活不利索,你手底下的幾個收拾過寶華殿,把她們借我使使,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