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巖太醫真是個好人。)(第2/3頁)

“咦?”巖太醫看清了頤行的臉,怪道,“你不是安樂堂的嗎,這才幾天呢,上尚儀局當值來了?”

頤行訕訕噯了聲,“我升得快。”

可惜剛來就受調理,當宮女也不是端茶遞水那麽簡單。

巖太醫拿一塊帕子蓋住了她的手腕,歪著腦袋問:“姑娘哪裏不好?身上發不發寒?鼻子裏出不出熱氣兒呀?”

他才說完,就引來了銀朱一聲嗤笑,“不出熱氣兒的還是活人嗎?”

巖太醫嫌銀朱不懂變通,“我說的熱氣兒,是燒人的那種熱氣兒,噴火似的,明不明白?”

頤行忙說都沒有,“不過我有個傷,想請巖太醫替我瞧瞧。”

她說著,探過另一只手來,提起袖子讓巖太醫過目。裕貴妃先前還說別讓她浸水的呢,轉頭就淋了雨。因傷口深,兩邊皮肉被水一泡,泛出白來,她說讓貓給撓的,“您瞧著開點藥,別讓它留下疤,成嗎?”

巖太醫舔唇想了想,回身從小蘇拉背著的箱子裏翻找,找了半天取出一個葫蘆形小瓷瓶,“眼下藥箱裏只有金瘡藥,要不你先湊合用吧,有比沒有好。”

那倒也是,頤行接過來說謝謝,不死心又問了句:“有沒有生肌膏,玉容散什麽的?”

巖太醫的表情很明顯地揭示了一個內容──想什麽呢!不過人家有涵養,找了個委婉的說法道:“我們外值給宮人看病,保命是頭一樁,至於治完了好不好看,宮人們大都不在乎。像那些精細藥,外值一般不備,宮值上用得比較多,要不你等等,我得了閑給你踅摸踅摸去,要是討著了,再打發蘇拉給你送過來。”

頤行不是傻子,當然不能傻呵呵打蛇隨棍上,忙道:“我就那麽一問,怎麽好勞煩您給我踅摸呢。我們宮女幹活兒的手,留疤就留疤吧,也沒什麽要緊。”

巖太醫點了點頭,又給她把了一回脈,說姑娘血氣方剛,半點毛病沒有。既然用不著開方子,就收拾收拾,打道回南三所了。

送走了巖太醫,銀朱說:“這太醫不靠譜得很,宮女怎麽了,宮女就不要好看?”

那也是沒轍,給太監宮女看病的,能和給主兒們看病的一樣嗎!

頤行盤弄著手裏的金瘡藥,拔開蓋子一嗅,褐色的粉末嗆得人直咳嗽。這要是灑到傷口上,好利索後留疤只怕更明顯了,到底不敢用,重新蓋起來,擱在一旁了。

不過既然人沒大礙,診斷的結果也得報給尚儀局,頤行不能在他坦裏偷懶,重新梳了辮子,仍舊回院兒裏聽差。

琴姑姑對她橫眼來豎眼去,撚著酸道:“你這病症,來得快去得也快,太醫來給你瞧,竟是什麽事兒也沒有了?”

頤行掖著兩手,垂首道:“我打小就有血不歸心的毛病,確實來得快去得也快。先前姑姑還沒讓我起來呢,要不我還回去跪著吧,姑姑千萬別生我的氣。”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軟綿綿,帶著一副委曲求全的味道,可她敢跪,琴姑姑也不敢讓她再淋雨了。銀朱說的對,千金萬金的小姐,身底子不像營房丫頭小牛犢子似的。倘或一不高興,死了,到時候牽連罪過,多年的道行可就毀於一旦了。

“算了算了,沒的又倒下,回頭誣陷我草菅人命。”琴姑姑沒好氣兒地說,厭惡地調開了視線,“既然沒什麽大礙,等雨停了,你們幾個就上寶華殿去吧。過兩天有大喇嘛進宮祈福,寶華殿當差的忙不過來,借咱們這兒的人周轉周轉。”

反正尚儀局就是個臨調的場子,哪裏缺人手了,都由她們這群當散活兒的人去支應。

頤行和銀朱並幾個小宮女應了,站在檐下巴巴兒等雨停,就看那雨水順著瓦當傾瀉而下,砸進底下一尺來寬的排水溝裏,然後水流奔湧著,急不可待地向西滾滾而去。

等響晴,等雨停,且沒有那麽快,午後又是一陣隆隆的雷聲傳來,那是老天爺悶在被窩裏打噴嚏,全是一副優柔寡斷的勁兒。

頤行和銀朱等得不耐煩,活兒既然分派給她們,到底都是她們的份內,白天幹不完,夜裏就得留在寶華殿,這麽一想,拖下去不上算,還不如早早幹完了,早早兒回來。

於是也不等了,進屋裏找出兩把雨傘來,大家擠擠往寶華殿去。好在寶華殿離尚儀局不遠,過了西二長街進春華門就到了,只是這一路雨水飛濺,繞過雨花閣就已經濕了鞋,跑進寶華殿時,連袍裾都粘住了褲腿,一行人只好齊齊站在檐下擰袍子,打遠兒看過來,也是一片有趣的景象啊。

待收拾完了衣裳,頤行才回頭瞧殿裏,好輝煌的布局,殿宇正中上首供著一尊金胎大佛,那佛光普照,照得滿殿都是金燦燦的。

宮中禮佛的去處有很多,像慈寧宮花園裏的幾座佛堂,還有這寶華殿、中正殿一大片,都是後妃們平時許願還願的地方。尤其寶華殿這裏,歲末每常送歲,跳布紮,兩邊佛堂裏供著無數尊小佛,據說每一尊都有明目,都是妃嬪們認下供養的。有時候連皇帝都要上這裏拈一柱香,這寶華殿雖不算太大,但在後宮之中很受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