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她這麽一說,主持了公道,琴姑姑道:“可不嘛,如今這輩兒的新人真了不得,我才說了一句,就要和我叫板。”

含珍笑了笑,轉頭對頤行道:“他坦裏的規矩不能壞,您也得有住處。要是不嫌棄,您上我那兒去吧!我的屋子就我一個人住,多少人背後都說閑話呢,您來了正有個伴兒……”說著又望向銀朱,“這是您的小姐妹?樂意就一塊兒去吧,人多了才熱鬧呢。”

她的話說完,銀朱和頤行樂了,琴姑姑臉上頓時不是顏色起來。自己才給完她們排頭吃,含珍出來做了和事佬,鬧得自己裏外不是人。

要說尚儀局裏辦事,誰又服誰?含珍還不是仗著吳尚儀這層關系,才在尚儀局裏吆五喝六。

琴姑姑不好阻攔,擠出了一個幹澀的笑,“也好,你們上含珍姑姑那裏去吧,她身子弱,半夜裏有個什麽,你們也好照應。”

頤行和銀朱才不管她這些酸話,三人一間屋,和二十個人一張大通鋪,那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境遇了。普通宮女子得苦熬多少年,熬成了姑姑才有造化住四人一間的屋子,她們可好,比姑姑們還便利呢。這下子再也不必聽人解溲的聲音,再也不擔心管教嬤嬤提著板子半夜查房了,頤行因禍得福,銀朱雞犬升天了。

含珍復又笑笑,讓嬤嬤扶著先回他坦了,琴姑姑心裏老大的不稱意,恰好一個小宮女出來蹲安,說讓姑姑檢閱,被她厲聲喝叱:“急什麽!”

別看大宮女都是熬出頭的,但終歸還是分三六九等,琴姑姑和含珍未必沒有嫌隙,又被她掃了臉,心裏自然不受用,連轉身都帶著氣急敗壞那股子勁兒。

銀朱和頤行看她進了正殿,相視一笑,且不管那許多,兩個人一塊兒回大通鋪,替銀朱收拾東西。

銀朱問她:“姑爸,您在安樂堂,救的就是這位姑姑啊?”

要說救,可不是她的功勞,頤行說:“我就是打了個下手。”把夏太醫顯聖的事兒告訴了銀朱。

銀朱琢磨半天嗟嘆:“您這是有貴人相助,老話兒怎麽說來著,揚湯止沸,莫若去薪。他讓您有恩於珍姑姑,珍姑姑自然保您……姑爸,您離當上皇貴妃又近一步啦。”

兩個臭皮匠湊在一塊兒,說的都是高興事兒,仿佛皇貴妃的位分就在眼前,擎等著頤行坐上去了。

不過這話還是只能私底下說,要是叫第三個人知道,難免被人恥笑,說尚家才下台一位皇後,這麽急不可待就有人想當皇貴妃。這宮裏還沒有過皇貴妃呢,老姑奶奶上趕著倒貼侄女婿,真是不要臉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唉,可能有大志者,都是寂寞的吧!頤行和銀朱收拾好了東西,就歡歡喜喜搬進了含珍的他坦。

一個人住的屋子,果真不是大通鋪能比的呀,這屋裏有床有桌有櫃子不說,還有一架不錯的妝台。

頤行看見這妝台,有點兒出神,站在跟前好半天不挪窩。銀朱見了上來問她怎麽了,她說:“我想起在家的日子了……想家,想我額涅。”

銀朱一聽也悵然,誰能不想家呢,在家不論好歹不受窩囊氣,在宮裏誰都能欺負你。可進不進宮,不由自己說了算,到了年紀就得報效主子,這是大英入關以來就定下的規矩。

含珍正站在門前,指派蘇拉另搭兩張床,聽見她們的話,悵然道:“才進宮的還有興頭想家,等時候一長,漸漸就把家忘了。”

對於有些宮女子來說,紫禁城就是將來落葉的歸處。服役多年後,出去家裏頭沒人了,或是年紀太大沒有前程,這輩子除了伺候人,什麽都不會,與其上外頭受下等人的腌臜氣,還不如讓有身份的使喚來得心服口服。

銀朱扭頭問含珍:“姑姑,您將來還出去嗎?”

含珍臉上無甚表情,半晌才道:“在宮裏年月久了,看不上外頭的那份亂,還是宮裏好,處處講規矩,不愁吃喝,就這樣了吧。”也不去問她們將來的打算,只對頤行道,“我身上大好了,但因得過癆疾,禦前是去不成了,多可惜的,原本還能給您鋪條路呢,好歹不讓您埋沒在宮女裏頭,讓皇上知道有您這麽個人兒。我想了又想,這回萬壽節是個好時機,大宴上端茶遞水的,都由尚儀局指派。我去吳尚儀跟前討個人情,縱使不能給禦桌上茶點,伺候妃位上的也成。三妃的品階高,就在貴妃之下,離皇上的禦座也近。老姑奶奶您生得好,只要在皇上跟前露臉,興許不日就有說頭兒了,也未可知。”

這麽一來頤行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和銀朱是胡謅慣了的,從來不避諱說心裏話,但和含珍終究還不相熟,人家打算把她送到禦前去,顯得她多想登高枝兒似的。

她腳尖蹉地,絞著手指頭說:“我才進宮,這差事給了我,怕招別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