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長夜漫漫(第2/2頁)
這下,她終於滿足了。
有人卻不滿。
同坐到門檻上,聞鏡捏了捏眉心:“點一盞足夠,怎麽都點了?”
“一盞太黑。”姜糖抱住他的胳膊,“我不喜歡黑。”
聞鏡不吭聲,他喜歡黑暗,光亮於他來說,是一種太過灼目的存在。
但他什麽都不說,揪了揪她的鼻子,縱容道:“好,依你。”
鼻子感受到輕微的拉扯,她哼了一聲:“你怎麽老是喜歡揪我鼻子。”
高而挺的鼻子,快被他揪成奇怪的形狀了!
姜糖腦補了未來可能會變形的鼻子,連忙把他的手拽下來,“要揪,你去揪自己的。”
“你的手感好。”聞鏡隨便扯了個理由,說得那叫一個名正言順。
仿佛她的鼻子,合該讓他來揪。
姜糖決定暫時不想跟他說話。
他湊過來:“實在不行,我還回來,如何?”
“怎麽還?”
他親了親她的唇,曖昧的氣息擦過她的臉頰。
“今夜我整個人都屬於你。”
姜糖被動承受他的進攻,掙紮著說話,“這算還嗎?我怎麽覺得更像是如你意,隨你願。既然說是還,怎麽著也得是我來選擇方式吧?”
在錯亂的呼吸間,她佩服自己,竟然能在緊密的糾纏裏,說出這一連串的話。
聞鏡嫌棄道:“你的話,太多了。”
他簡短地表示了態度,看樣子根本不打算做一個人。
姜糖嗚咽地哼了幾聲,被他抱起往塌上走。
走動間,她繼續努力說服:“一整天都在準備登位,你不累嗎?可以歇息了吧。”
“你太小看我了。”聞鏡把她放在塌上,俯身耳邊低笑,“上次還說‘男人針’。”
他對她挑眉,刻意加重了後面幾個字。
明亮的長明燈光下,她烏黑的瞳孔裏,極為清晰地倒映著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表情的細節,微微勾起的唇,以及醞釀著風暴般的眼眸。
他是個記仇的男人。
今夜,對她來說,恐怕會有些艱難。
意識到這點,姜糖顫顫悠悠道:“我只是口誤,你怎麽老是記著。”
“嗯,”聞鏡微涼的手指捏住她的耳廓,“大概是因為,我記仇吧。”
“……”
暖黃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面上,起起伏伏不定。
他動作加重,她伸出一只藕白的手臂,往燈的方向一指,正要把燈給關了。
卻不料,他及時抓住,“方才說不喜歡黑,怎麽又要關燈。”
“方才是方才,現在是現在。”姜糖臉紅紅,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裝作沒聽見,低笑道:“既然喜歡點燈,不給關了。”
姜糖:“……”
她好後悔!
點什麽燈啊!
冷夜漫長,屋子裏點了數盞燈,溫度卻不低。
燭火劇烈地晃,像是有風吹過,搖起一道道波瀾。
外面的風惡劣得很,時而狂烈,時而柔軟,叫燭火差點被吹熄滅,但它頑強地撐住了,隨著點點滴滴的時間流逝,留下滾燙的燭油。
風繼續纏著燭火嬉戲,它隨之起舞,搖曳不定。
冷風吹過它,被屬於它的溫度灼燒,變作了熱風,瘋狂在屋內打轉。
燭火終於承受不住風的力量,啪嗒一下從燭台上掉落,但屬於長明燈的特質,使它依然釋放出光芒。
今夜的風,未免太過狂放。
有節奏地吹,一陣接著一陣,仿佛沒有盡頭。
竟把倒在地上的蠟燭,吹得咕嚕嚕在地上滾動,蠟燭像是逃避它的追逐,一路劃過地面,響起了微不可查的摩擦聲。
但風不肯輕易放過,直把它逼到了墻角,終於令它再也逃脫不掉。
蠟燭幾乎橫穿了整座寢殿,胡亂地滾,每個角落都留下了它灼熱的燭油。
原本幹凈的白玉地面,已是一塌糊塗。
若是尋常蠟燭,倒地時便也就熄滅了,哪裏會有接下來的零亂,可它是修真界的蠟燭,不管外界怎麽破壞,它始終放出光芒,清醒地承受風的狂舞。
原來在風的面前,蠟燭是那麽的渺小。
天漸漸露出魚肚白,夜風平息,蠟燭疲乏倒在地上,被一只布著些許細長血痕的手拾起。
手背瓷白如玉,幾根血痕顯得分外紮眼醒目。
他一身長袍整整齊齊,領口平整,腰帶系得嚴實,與昨夜仿佛不是一個人。
將蠟燭重新放回燭台,又轉身,他對著塌上動彈不了的女人低笑:
“糖糖,該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