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後記(六)(第3/3頁)

“是很香,你快嘗嘗。”江晏遲心想一定是最近他急於翻沈家案子,有些激進了。不想讓楚歇過分擔心這些事,便打著圓場想將此事揭過。

奈何這句話果真踩住了楚歇的底線。

楚歇看著太子問,“你說什麽,天下是誰的。”

“爹爹的啊……”江曄囁嚅著說,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

許純牧咳了一聲,余光瞥著楚歇,“小年呢。”

小太子瑟縮了一瞬,這才又趕緊把求救的目光轉向父皇,父皇沖著他搖搖頭,他又看向舅父,舅父朝他眨眨眼。

最後,他只能躲去了皇祖母身後,怯怯地說:“是父皇告訴我的呀。”

這下,許純牧都驚呆了,兩道錯愕的目光投向皇帝。

江晏遲簡直百口莫辯。

“父皇說的。”

小太子往祖母懷裏鉆,“天下是父皇的,父皇是爹爹的,這話不對嗎。”

許純牧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說法,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

楚歇也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兩口湯,沒有搭腔。

還是段瑟將一口菜塞進了小太子嘴巴裏,道,“是這麽說的,哪兒不對了。對得很。大魏啊有句古話,家和萬事興。那可是很有道理的。”

小太子咧開嘴笑了,捧著熱乎乎的湯圓一口下去險些燙到嘴巴。

甜滋滋的。

楚歇伸手將人拽過來,拿起帕子擦著他嘴角烏黑的芝麻糖漬。

“就你話多。”

小太子見勢鉆進楚歇的懷抱裏,團成一團地坐在他腿上。也不知什麽緣故,平日裏兇他的也是楚歇,可他就是像個糯米團子似地將他粘得緊緊的,“爹爹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當年成婚後第一年,江晏遲陪他去豫北郡府把這位小世子過繼來的時候,江晏遲分明說的是“這孩子日後性子沉穩內斂,正直寬厚,像他親爹江似嵐。日後會是個合適的儲君”。

沉穩內斂在哪兒,正直寬厚在哪兒。

怎麽就養成了這個模樣。

莫非是自己的問題。

楚歇摁了摁眉心,只能忍著身上的酸痛再將他往懷裏抱穩了,縱容地默認,“好,爹爹抱著。曄兒再多吃點,一會兒還得喝藥的。”

一聽說要喝藥,江曄臉立刻皺巴巴地,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擦在楚歇身上,小小的手揮舞著抓著楚歇的胳膊。

“不許亂撒嬌。病了必須喝藥。”

聽到那不容置喙的語氣,才算安分一些。

江曄坐著一直亂動,惹得楚歇身上有些發疼,偏偏又不能吭聲。江晏遲察覺了,將太子接過來抱著,可太子死活不肯,非得粘著楚歇。

夜深了還緊緊拽著楚歇的袖子,呢喃道:“爹爹,爹爹陪我睡。”

聞言,皇帝眼皮一跳,預感不妙,立刻教小喜子來把人抱走。

誰成想皇後卻抱著小殿下,語氣涼涼地說:“他都困成這副模樣了,還生著病。怎麽將他抱走。”

“……”

“桃厘,收拾收拾,這幾天我都陪著小殿下。”

“……”

江晏遲臉色倏然變化,三兩步追上去,壓低聲音在他耳畔說:“你剛剛,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要做的話晚上——”

楚歇將孩子交到桃厘手上,忍著身上難忍的酸疼,說什麽都不想再跟江晏遲呆在一處。橫了他一眼,坦坦蕩蕩然道:“不作數。”

江晏遲將他拉拽到一邊門堂下,像是真有些急了,將聲音壓得更低,姿態恫嚇,咬牙切齒著,“你可想清楚,這樣食言而肥,那下回我可也一次盡興——”

“說什麽也不停。”

不知是不是江曄的錯覺,隔著一些距離看著那二人背影,父皇還沒怎麽樣,爹爹的耳根倏然就紅透了。

躊躇半晌,才將自己招呼過去,說,“曄兒長大了,要自己睡。”

江曄哇地一聲哭出來,瞅了眼爹爹,又看著父皇看似平靜實則狡黠的笑意,委委屈屈地抹著眼淚。

然後抽抽噎噎地被小喜子帶走了。

喧鬧後重歸寂靜,雲開月現。

又是一年將過,寢殿外,六年前掛上的紅綢還在枝頭飄蕩。

夜色衾寒,漫漫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