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後記(五)(第2/2頁)
“他是太子。江晏遲,當初既然把他從渝北郡府裏過繼來,那便要對他負責,也要對大魏的江山負責。”楚歇在此等大事上毫不含糊,“他是我們的太子,是未來的皇帝。”
我們的太子。
江晏遲眼底滿是饜足。
嘴角彎起弧度,盛滿笑意。
不再反駁,只點點頭:“也是有理。”
“自然有理。三歲見小,七歲見大。”楚歇篤然道,“欺上瞞下絕不是好的,撒謊是大錯,不能縱容。”
江晏遲被三言兩語策反,掀起簾帳去了外頭。
江曄看著江晏遲的眼神就知道沒希望了。
果真。
父皇負手走至他身邊,彎腰看著那一卷熟悉的國史,像個過來人一般嘆氣。
摸了摸孩子腦袋,寬慰道,"唉,忍一忍吧。父皇也是這麽過來的。"
"……?"
江曄震驚。
“父皇也被爹爹罰過背書抄書?”
說到這個,那共同話題就多了。
江晏遲描繪得那叫一個栩栩如生,宛如昨日重現,聲音都高揚不少,像是在說什麽得意事兒似的。
“那可沒你如今舒服,父皇當年可是寒冬臘月地在那水榭上抄,手都凍得……”
裏屋傳來一聲咳嗽。
皇帝立刻噤聲。
江曄看了眼屋內,又看向父皇,小小的眼睛裏充滿大大的擔憂。
隱約覺得不妥。
指著手裏國史上寫的那句“帝王之權,貴以為專。大權在握,大德於行”,問,“父皇,你不是皇帝嗎。可是為什麽宮中人都說,有事去尋皇後娘娘拿主意。”
江曄十分疑惑,“前幾日舅父進宮,我聽有人說,這天下都快姓楚了。”
“這話不可亂說。”江晏遲嘴角的笑容斂起些許,“天下是父皇的。父皇,是你爹爹的。”
江曄似懂非懂。
又想到前幾日祁歲說的話,總覺得父皇這樣很是可憐,欲言又止。
好一會兒,才又皺著眉頭又繼續:“可我又聽祁叔叔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他說要我得空問問您,古語言,夫為妻綱,這綱,可還立得住……”
祁賊誤我!
話沒說完,被江晏遲一把捂住嘴巴。
聽著身後響起的腳步聲,皇後剛出來正好聽到最後兩句。
江曄看到楚歇俯瞰這父子二人,那眼神涼涼的,讓人害怕。
“江晏遲,夫為妻綱,你這麽教他的?”
不是我,我沒有!
楚歇冷笑一聲,看著江曄道:“那我不當皇後,當太後也可以。”
不可以。這個真不可以。
江晏遲和江曄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是祁叔叔同我說的,當時舅父也在。祁叔叔說真不明白為何會如此,還說父皇好可憐。”
楚歇隱約覺得江曄還有後話,便挑眉問:“然後呢。”
“然後,舅父就說祁叔叔可憐。”
江晏遲心領神會地笑了。
“那曄兒覺得誰可憐。”
江曄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委委屈屈地垂下眼睛,“曄兒覺得,自己最可憐。”
“都過小年了。連一個湯圓也吃不到。還要被罰。”
那可憐兮兮討饒的小表情,和江晏遲簡直如出一轍。
這也能耳濡目染?
楚歇頓時暴躁,覺得這大魏的江山吃棗藥丸。
“你舅父呢。”楚歇看了眼,藥熬得差不多了,將白布裹著手柄要端起。
江晏遲眼疾手快地推開他白凈如玉的手,將藥倒了出來。
江曄看著那碗濃黑的藥,又看了眼楚歇。吹了吹藥碗,屏住氣喝了個幹凈。
“舅父去了趙太傅家小坐,說今日再晚一些會進宮。”
“哦。”
楚歇慢悠悠地看了眼太子,“那你還愣著做什麽,去給你舅父捏湯圓去吧。”
太子驚喜不已,再和皇帝對視一眼,忙不叠起身:“謝過爹爹恩典!”
“以後還撒謊不撒謊了?”楚歇端著一杯熱茶,在他離去前慢悠悠問到。
“再不敢了。”
“你這樣說謊,到頭來自己生病了,爹爹和父皇會擔心的。”楚歇動之以情,
“曄兒明白了。”
江曄老實地平舉雙手,交疊於額前行禮,規規矩矩地叩拜一回,這才出了殿外。
楚歇又叫住他,跟著走出去。
接過守在外頭桃厘手中的朱紅色小披風,半屈著膝,替太子系上細帶,“你父皇喜甜,多加些糖。再揉一些不放糖的,給你舅父備著。分兩個簸箕裝好,別放混了。”
江曄用力點頭。
小小的一團身影很快消失在長階下,桃厘忙著打燈籠跟上,替他照著腳下的路。
看著孩子走遠了。
江晏遲從後頭將人松松地抱住。
貼著他的耳畔低聲笑道。
“你倒也知道,只有壞孩子才滿口謊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