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2/2頁)

許純牧見言語不通,便將腰側的長劍緩緩抽出:“郡王手裏只有五萬兵馬,而我手握三十萬軍權,郡王不再斟酌斟酌嗎。”

豫北郡王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反而笑了聲:“莫要虛張聲勢。三十萬兵馬那小皇帝早削了你許家的,如今都在姓趙的手裏,你——”

卻聽身後馬蹄急急。

山林裏似是有些不一樣的動靜。遠處的哨兵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立刻搖動手中的旗子示意。

許純牧望著高高的城墻上,赫然懸起的“上京”二字。余光掃過那旗幟下漠然戰立的越國公爺,趙煜。

聲音清冷淡漠,卻高高揚起:“戍守北境數十年的長明軍,區區姓趙的,也能驅策得動。”

“你們幹的都是謀反的勾當。莫要說半塊兵符,即便是趙靈瞿拿著兩塊齊全的,他也沒法子號令著保家衛國的長明軍揮旌南下,去攻打大魏自己的皇都!”

說罷,手中長劍淩然而起,往那城墻上飛擲而去,削落一柄風中飛揚的城旗,旗後站立的越國公爺身形頓現。

旗幟飄揚摔落在許純牧馬前,自數十丈而下,卻不能驚動他身下戰馬後退分毫。

豫北郡王眉頭緊緊皺起,聽著後面聲勢浩大,又看著城墻上已無越國公爺身影。回頭看了眼自己孩子的顏色,在他的點頭示意下只能下令退營五十裏,暫且收兵。

許純牧入京時風塵仆仆,身上還有傷未好。江似嵐沒有跟著父親回上京城,而是在外頭和許純牧交匯後,扮做了他的副將一同入上京。

卻不成想,甫一入城,剛行至宮門前,便看到江晏遲已然在外頭等候。

許純牧還來不及說什麽,便見那人騎於馬上,隱隱可見眼底生紅,將手中被揉皺的書信一揚,問:“趙靈瞿呢。”

小侯爺愣了一下。

又聽他再問一句:“趙靈瞿,在哪裏。”

那語氣似是很不對勁。

許純牧如實答:“如今扣押在城門外的驛站,陛下……”

話音未落,江晏遲已狠狠一鞭抽在身後的馬上,飛馳而去。

許純牧不知緣何,只看到禁衛統領周聞也立刻領兵跟了去。轉頭問身後的趙煊:“蘇太傅呢。”

“他?早就逃出城去了。你不如問問豫北王將他藏在了哪裏。”

許純牧覺得奇怪,怎麽不見楚歇。

猶豫了一下,再問了一句:“那,皇後娘娘呢。”

趙煊和祁歲面面相覷,臉色幾番變化,最終竟雙雙沉默。

許小侯爺眼皮一跳,沉聲:“他在哪兒?”

***

啪嗒,啪嗒。

原子筆摁下又彈起的聲音繼續著。

他看向那角落裏的女人,和在她面前不斷喊她的十三歲少年。

“小楚。”

“殺人犯的孩子,還是會殺人。精神病的孩子,還是會得病……根本就沒有任何希望,我們一起,去找爸爸吧。”

眼前的黑暗一點點縮小。

沈楚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淚流滿面,終於將那句話復述出口。

“殺人犯的孩子,還是會殺人。精神病的孩子,還是會得病。這是我媽自殺前,跟我說的話最後一句話……”

聲音漸漸哽咽。

好像有許多記憶,慢慢地拼湊著,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媽媽說這話時候麻木又絕望的眼神,溫柔著將自己擁抱入懷。

畫面一閃,許多細碎的畫面又填充進來。

初一課桌上清晰可見的“混蛋的生的小混蛋”,孤零零的,永遠沒有同桌的最後一排座位。下雨了,傘卻被剪壞,不得不淋濕了跑回家。小音問“哥哥你的傘呢”,他只是笑著說“沒什麽,不小心摔壞了”。

小音看著他手中分明被剪得破爛的傘,抿起嘴,從背後拉住沈楚的胳膊將他拽得蹲下,然後擡起手揉著沈楚柔軟的頭發:“哥哥,不難過。我在這裏哦……”

他卻只是半蹲下,握住那只軟軟的手,微笑道:“難過?我為什麽要難過。我沒有難過,小音,哥哥會保護你。”沈音抿起嘴,沒再說話。

十歲那年,小音忽然犯病。

肺部出現嚴重問題的她根本喘不上氣,可卻在病床上將眼睜開一條縫,手緊緊地握著護士的手:“不要告訴……我哥哥……他,他有嚴重的……”

可沈楚推門而入,打斷小音的話。

護士將沈音的情況如實告知,少年不得不收下那一紙沉甸甸的病危通知書。

“沒關系,哥哥。我……我一點也不痛。哥哥,你不要再去偷東西了……上高中吧,真的。我希望,哥哥可以過好自己的生活,就算我這一次死掉了也沒關系。我會在天上看著哥哥,祝福哥哥……”

他站在二人之間,以一個第三者的角度,第一次看著自己在當時的神情。

竟是冷靜得堪稱麻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