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2/2頁)

溫熱的氣息撲在他臉上,眼底迸出點點星芒。

“只想討你開心而已。”

江晏遲握住他的手,摩挲著纖細的手腕,試探著,“我是想,如果你開心了,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變得喜歡我。”

心口的悶痛反而加劇,又像是有根細線扯著似的。

越勒越緊。

幾乎要將心撕裂。

手腕處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如玉的小臂。上頭鞭痕醒目,讓江晏遲眼神一黯,指尖很輕地觸過那傷口邊緣,問:“疼嗎。”

“不,不算疼。”楚歇有些倉皇地低下頭,不知為何,不願再看到他的臉。

翻了個身,轉過去背對著他。

“你累了嗎。”

“嗯。”

江晏遲為他將枕頭擺好,將被子拉得蓋住他耳垂,然後跟著縮進被褥裏,手繞到他腰前將人抱住了,像是護著一塊得來不易的易碎珍寶。

溫暖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楚歇似乎真的有些困頓了,還會不自主地往熱源靠近,像一只小貓似的往懷裏拱了拱。

這可讓江晏遲高興壞了。

偏又不敢太表露出來,只默不作聲地享受著這片刻的依偎。

“阿歇,外頭風雪很大。”江晏遲眼巴巴地又問,“這樣還冷不冷。”

“不冷了。”

楚歇的聲音越發輕了,幾乎只剩下鼻音。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再睡。”

“不必。”

小皇帝好似一爐明火似的貼著,知道他最是怕冷,替他驅趕這漫漫長夜裏的清寒與黑暗。

楚歇能感受到他真的很開心。

可是。

楚歇感受到指尖已經開始發麻,雙腳也沒了知覺。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某一個刹那,他忽然害怕了起來。陌生的情緒攥緊他的心臟,令人幾欲顫動。

可這具身體虛弱至極,到了子夜時分正是要命的時候,連抖動都幾不可見。

可江晏遲還是察覺了,卻以為他只是冷而已,更貼近了些,這一次,連他冰冷的雙手都捂著。

楚歇心裏絲線漸漸拽緊,似是有腥氣漫上喉頭。

胸腔裏那一縷裂隙,好像噴薄洶湧,喧鬧著,將要井噴而出。

屋子裏安靜得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阿歇。”

江晏遲忽然很輕地喊他,像是嘆氣一樣問,“你,可曾喜歡過我。”

“一點點也好,有沒有。”

得不到他的回應,小皇帝便以為他睡過去了。眼下他心情暢快,倒是也一點也不在意楚歇的回答。

不喜歡也沒關系,他們是成婚了的。

許純牧原來只是弟弟而已。

他和阿歇才是最親密的。

楚歇的前半生很苦,從此往後,他守著這人。誰也不能再傷害他半分。他們會有長長的一生來相處,這一次,一定小心翼翼地護好了。

他手中已經有了一些實權,只要能再想法子除了趙靈瞿和蘇明鞍,重審沈家的案子不難,此事得慢慢籌謀。

這麽想著,他也不敢亂動,就這著抱人的姿勢也終於慢慢合上眼。

會越來越好的。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近些日子來,江晏遲還從未睡過這樣痛快舒適的一覺。

一夜無夢,直至天光。

好似是近日裏所有的陰霾都被驅散了似的,睜眼的時候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

剛一睜眼便余光便看到外頭一片明堂堂的雪色,正所謂瑞雪兆豐年,今日正是小年,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

再過半個多月,上元佳節時上京城裏又會擺滿花燈吧。

江晏遲想到了他十三歲那年,楚歇遞給他的那一盞花燈。他想,今年他也要送阿歇一盞。

正想到此處,身子稍稍一動,才發覺阿歇枕著他的手臂睡了一晚。

如今整個右臂都是麻的,可他的心底卻很甜。

“阿歇,起來了。你看,昨夜下了好大的一場雪。”

江晏遲將手緩緩抽了出來,一邊揉松血脈,一邊輕聲笑語:“今日是小年,宮中掃塵,定會好好裝點一番。要不要我帶你去外頭看看。”

又將鞋履穿好了,知道阿歇傷的重,八成是睡不醒的,聲音又放輕了,咧著笑問,“阿歇,你還很困嗎。實在困的話那你便再睡會兒……”

許久不聽見回應,只翻身回去稍稍拍了拍那人肩頭,“阿歇?”

又喊了兩聲,還是沒看那人動分毫,江晏遲便又就這鞋子半身上塌,溫溫軟軟地將人抱住,在他耳邊呢喃:“阿歇,真的不起來嗎。”

似乎有哪裏不對勁,那耳廓冷得驚人。江晏遲伸出手將人稍稍一晃,摸了一下,手是暖的。剛剛松下一口氣,卻又摸到那掌心附近的金絲暖爐。

江晏遲的動作瞬間僵住。

“楚歇?”

屋子裏陡然陷入詭異的沉寂。

分明只剩下一個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