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加更)(第2/3頁)

察覺到他心情的平復。

黑暗中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以楚歇的身份經歷過這十幾年人生,是不是發覺那就是一灘惡臭的沼澤,深陷其中根本沒有任何希望。”

“那又……如何。”

楚歇的聲音悶悶的,心口的躁郁又有種快要壓不住的錯覺。

“有著一個殺人犯的父親和抑郁症母親。你的人生,也是一樣。”

他的瞳眸陡然放大,眼睫一掀,底下迸射出細碎的光芒。

這一次,連魂魄深處都開始顫動起來,沒有情緒的起伏,可每一寸骨髓的好似都要揉碎了,融進喧囂的血液中奔湧向頭頂。

教人發昏,失智。

“你以為你回來了有什麽用,你能救得了沈音嗎。不能,你只能陪她一起去死。你和我有什麽區別。你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地獄。誰也給不了你希望。”

那聲音清寂入骨,用最平淡的語氣,揭開最殘酷的真實。

他像一只被踩住痛腳的貓,那憤怒也只是一瞬,很快又被壓下。

那人的聲音,像是死水無瀾。

“那你呢……你以為你就有什麽用。一個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恨不得自取滅亡的蠢貨,你又能保護誰。你說我救不了沈音,你難道就能救下許純牧!”

“對,我救不了。但是你可以。”

原楚的聲音回蕩在黑暗裏,經久不散。

“趙煊對你心懷憐憫,祁歲對你一再退讓,就連那個同樣陰溝裏生出來的小太子也甘心任你玩弄……沈楚,那個世界對我而言沒有生機,但是對你來說,有。”

“所以。我做不到的你來,你做不到的我來……沈楚,我把楚歇的人生交給你,我只有一個心願……替我救下許純牧。作為回報,我會救下沈音,最後將身體交還給你。只要許純牧不死,我向你保證,你的人生從此往後,只會是一片光明的坦途。”

楚歇感覺到那黑暗裏的聲音漸漸遠去。

“回去吧。這是最後一次。用你臨死前最後的祈求與囑托,將江晏遲此後半生徹底困住。如此才能用他手中的皇權徹底救下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弟弟,許純牧。”

熟悉的,嘈雜的聲音卻接踵而來,蓋過那即將消弭的許諾。

“此事過後,我會依諾,還你一個充滿希望的,嶄新的人生。”

***

滴答,滴答。

楚歇緩緩恢復了聽覺,觸覺,感覺到有什麽砸在臉上,一滴又一滴。

順著臉頰滑進脖子裏。

吃力地將眼眸睜開一條縫,夕陽收起最後一縷余暉,一屋暗色,徒留幾盞燭火搖曳著幽暗的光芒。

將二人交疊的身影投放在墻壁上。

外頭無聲地下著鵝毛大雪,映著雪白的月色,窗上的積雪如玉瑩白。

怎麽,還是在哭啊。

楚歇吃力地動了一下手,對方立刻察覺到了,呼吸一下窒住,扶著他的肩穩住他的身形:“阿,阿歇……你,你……”

哽咽良久,才像是活命了似的,輕籲一聲:“你醒了……”

又將臉貼在他額頭上,將他抱得穩穩的,揉在懷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歇,你,你想吃什麽,我教人去做,你,你渴了嗎……”

“我,我,你……”

越發結巴,最後說不出話來,只能哽咽著將人抱緊,“你很疼嗎,哪裏疼,怎麽不說話……”

最後的聲音顫抖著,吸了一下鼻子。

“是我在做夢,是嗎。”

傻孩子,楚歇在心底嘆了口氣,回了一句:“不算很疼。”

身子都冷得麻木了,怎麽還會疼。

江晏遲卻徹底僵住,這一次,真的呆了很久,才想起來什麽似的,忙不叠地喊著外頭的小喜子,又輕聲輕語,像是怕吵著懷中脆弱的重傷之人。

通紅的雙眼裏透著淒切的晶瑩淚光,輕輕一眨,就再落下一顆來,砸在楚歇身上,說話不知怎的就結巴了,“不是夢……真的,醒了,就,就好……他們,他們那群庸醫,還,還說你……”

“說你會……會……”

楚歇感受著體溫的流失,察覺到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不得不打斷他,撿要緊的先說。

“江……晏遲。”

“嗯?你想吃什麽,先別急,等會兒……等會先喝藥,然後再讓禦醫給你……”

雲開月出,灑下一片華光入窗。

月光由雪色折入屋內,原本昏暗的殿內頓時明朗不少。

“拿,紙筆來。”

江晏遲愣住,似乎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麽,轉念一想臉色又難看一些,扯著一個勉強的笑意:“你要紙筆做什麽,這時候有什麽要寫的,別寫,你會沒事的。”

莫不是以為是遺書。

楚歇瞥了他一眼,重申:“拿來。”

江晏遲拗不過他,便教人拿來紙筆,楚歇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擡腳就要下床。江晏遲給他披著厚厚的大氅,又將暖爐塞進他的兩個袖子裏,將人仔細地攙扶著坐於一邊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