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3/3頁)

他想到,那可是楚歇,何曾被逼得如此節節敗退過。

那人本是如此驕傲。

如今那滿身銳刺的人,卻因身子孱弱而吃盡了虧,甚至被逼著說出求人的話。

——對,我求你。

江晏遲最後一點醉意褪去,站在屋外看著宮女在自己的眼神示意下鬥膽推開門,深夜裏那滔天怒火如今被其他復雜的情緒沖淡些許,卻還是沒有勇氣上前一步。

只見那宮女剛領著禦醫進去,立刻慌慌張張地又出來了。江晏遲還以為是楚歇氣性大又發了火,正擡步要進去,便聽到小喜子驚愕地說道:“陛下,娘娘不見了!”

不見了,偌大個人怎麽就能不見?

聞言心裏一沉,大步流星地踏入,裏外一掃視,果真是瞧著屋內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楚歇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拖著那副久病的身軀,剛剛被自己消磨了一夜。

眼下當是虛弱至極的,只怕下床點地都困難,這種時候還能跑去哪兒。

真是夠有本事的。

“小喜子,那個名為桃厘的婢女呢!”江晏遲立刻四下尋那個小丫頭身影。

“也,也不見了!”

江晏遲怒極,將守著殿門的禁軍喊了進來,那些人卻道從未見過楚掌印出門,倒是桃厘姑娘,半刻鐘前剛剛出去,說是去藥房裏拿藥的。

楚歇……楚歇!

禁足之令在他面前如同空文,禁軍巡守於他而言卻似無人。承鸞殿的眼線都已拔除,此人卻還真有天大的本事,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悄無聲息地又除了這內宮大殿。

江晏遲驀然驚覺,這定不是半個時辰內能辦到的。

是昨夜,甚至更早時候的籌謀。

原來楚歇早已知道許純牧未能出京,早有打算。若非今夜自己喝醉了偶來尋他,深夜裏他只怕就已然逃走。

好,好!

都已經到這個境地,你竟還能耳聽八方,是我小看了你。

他一定不會回楚府,他會去哪裏。

是躲去刑部尚書府,還是借著兵部的城防換班混出上京城,亦或者……難道,會去投靠越國公府世子趙煊。

江晏遲一時間心裏亂了。楚歇一旦從宮門離開,他竟真的沒有把握能將他攔在上京城內。

他和許邑不同。許邑雖手握邊境大權,可好歹在京中並無人脈,除了一個不堪大用的許長陵,他對上京城毫無把控。

所以當日的自己才能取巧,把控上京城篡位登基。

但是楚歇,他在上京城呼風喚雨十數年,多得是暗地裏的手段和他根本分辨不清的人脈。

他想悄無聲息地趁亂逃出上京城,簡直太容易了。

可不管他做什麽,一定不會扔下許純牧。

“快,盯著順天府,把許純牧給朕看緊了!”

他沒有意識到,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背脊都在微微發顫。

他隱約間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預感,想到方才離開前楚歇那種漠然而疏離的眼神,像是對自己失望透頂,帶著幾分決絕的意味。

回想起那眼神,那預感便愈發強烈。

強烈到讓人心慌。

是啊,他確定了,自己對他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

所以現在,他真的不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