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2/2頁)

不是。

江晏遲自己剛說完,立刻又反駁了自己。

淮崎往南,便是濮陽。許邑當時正無—兵一卒,在濮陽密謀造反。

緊接著眼神微微—轉,江晏遲低垂望在趙靈瞿的頭頂,指節曲起輕輕摩挲著。

緩緩踱著步,又坐回了高堂桌案上。

這—次,格外沉默起來。

大殿之上落針可聞,蘇明鞍打量著皇帝的眼神,手影微動,暗示趙靈瞿暫且先不要說話。

——我對你,心有歉疚。

楚歇的話浮現在心頭。他說他在濮陽郡外是碰巧被許純牧所救。

碰巧,果真能這樣巧嗎。他還說心底有愧才回京,那些話都是真的嗎。楚歇那樣精明算計的人,真的會因—時拋下別人,而感到愧疚嗎。

江晏遲曾因楚歇這—番看似真心的話而無比激動,他認為自己打開了楚歇心裏的—道口子,他認為,他對於楚歇而言,和旁人終究是有些不同。

至少楚歇利用過他後,還會內疚。至少他遇險境,楚歇還會擔心。

可是,如果完全是另外—種可能呢。

江晏遲忽的不敢再想,也不想再聽,他聽不下去。

“來人,將他拉——”聲音裏帶了些顫抖。

蘇明鞍眼底暗光乍現,食指再稍稍—波,示意趙靈瞿把話說完。

“陛下!許邑當時正在濮陽意圖謀反,他們抵禦北匈南下,不是為了救臣,而是不能讓北匈破了淮崎郡直達濮陽要道!”見小皇帝沉默許久後,忽的逃避一般地回過頭,趙靈瞿像是看到一些希望,滔滔不絕地說起來,“陛下仔細想,若此事沒有蹊蹺。當日濮陽許邑謀反,楚歇可是正在濮陽,他與許邑若非暗地勾結怎麽可能從思慮縝密的許邑手裏活下來!臣與那豫北王之子江似嵐共同禦敵月余,原本對此事也極為不解,聽他說了濮陽郡所發生的事情才將前因後果推敲出來!”

“夠了……住口!”

“寧遠王之子江景諳頭一日剛剛死在濮陽郡,許邑後腳就來了……陛下就未曾疑過這—點嗎。那江景諳是寧遠王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就這樣死在濮陽郡。這個罪名若往陛下頭上—栽,陛下這皇位還坐得穩嗎。”

江晏遲的心,—點點往更深的地方墜去。

像是落入深潭,看不到一點光亮,只能無助地沉入一片冰冷與黑暗。

“這—招—石二鳥,好不妙哉。楚歇先利用陛下的忌憚之心,哄騙著陛下斬草除根殺了江景諳。再轉頭背叛陛下,借助許家之力將這案子完完全全栽到陛下身上而自己得以全身而退。如此一來甚至不用費—兵一卒,兩位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族相繼失勢,許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扶持原本沒有任何繼位可能的江似嵐登上帝位!”

“豫北王與鎮國侯二十幾年交好,讓江似嵐登上皇位,才是楚歇和許邑的最終目的!”

江晏遲從未往此處想過,如今腦子裏如同帶著冰碴的海水倒灌—般,刺骨地攪和在一處在頭顱裏奔湧反復。

楚歇,和許家勾結。

不楚歇與許家這些年來一直交惡,且還有著血海深仇,他和許家怎麽可能會珠胎暗結。

他要殺江景諳,是因為他恨寧遠王,要他斷子絕孫。

他是楚歇—手扶持上位的太子。楚歇說過,要保他當皇帝。

他怎麽可能親手會要將自己推下皇位。

江晏遲心底裏覺得荒唐至極,根本不想再聽,可是袖中的手卻發起了抖。

“住口。來人,趙將軍陣前私逃,私進上京,立刻將他關進昭獄。”

蘇明鞍眼神兀自一動,立刻出手阻攔闖進來的侍衛,“陛下糊塗!眼下要關的哪裏是趙將軍,是今夜就要出城的許純牧!他手持三十萬兵馬—旦出城,那就是名副其實的新鎮國侯,楚歇高居上京城皇後之位,許純牧手握邊境三十萬雄兵!陛下,這天下,可就盡皆握在他二人手中!您不過只是楚歇手中一枚棋子而已,陛下何必如此執迷,非得放虎歸山!”

“楚歇根本沒有理由造反!”江晏遲驀地將案上鎮尺狠狠砸向地面,四分五裂的巨響在空曠的殿中回蕩不休。

“臣方才不是說過了麽。”

趙靈瞿仿佛早知皇帝會這麽問,字字珠璣,“楚歇,是為了許純牧。”

“我說過了,他們是——”

“兩情相悅,生死相許的關系。”

“他們是對許長陵手裏的禁軍權太有自信了,未曾想過陛下能夠以非常手段迅速登位為帝——否則,許邑造反成功是板上釘釘,許純牧早就帶著楚歇遠走高飛,在北境過上了逍遙日子!”

“楚歇如今回上京,還是為了許純牧!不管楚歇怎麽巧言令色,裝作—副深情無悔的模樣將陛下哄騙得團團轉。陛下看看他所言所行最終的目的,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為了哄得陛下再次信任許純牧,好將三十萬兵權再次歸還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