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2/3頁)

之前看到這一處處目不忍視的傷他只覺得觸目驚心,可如今聽到這一句語氣異樣的的反問,忽的意識到什麽。

肺裏像是被什麽點了滿心的柴火,轟地一下燒了起來。

喉頭一片燒灼似的幹渴。

他並沒有要羞辱他的意思。

藥也上完了,他拉過被褥,先將人白花花的身子蓋了起來。還是卷了一團,側放在被褥上。

那條沾血的衣服和褻褲都被丟在一旁。

背對著自己的楚歇耳朵依舊發著紅。江晏遲心底漸漸暈出很奇特的情愫,看著那人的背影卻想到了深夜裏梨花樹下戴面具的阿牧的身影。

白日的楚歇,和夜裏的楚歇。

根本就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性子啊。

怎麽一瞬間會聯系起來了。

擅斷癔症的劉太醫終於被秘密地接入了東宮,江晏遲將症狀一五一十地說了,那劉太醫便點頭道:“確有此人症,那是幼年所受刺激過大造成的。但此等太過罕見,臣也不知該如何醫治,也不知楚大人日後會是個什麽樣子……”

“有沒有可能兩個性子能融合。”江晏遲問。

“不清楚,但臣過往有個老鄉是如此,都說他是被鬼附身了,請了巫醫也無用。白日裏溫厚老實,到了夜裏就起身去殺人。到最後,沒治好,人自盡了……”

最後幾個字說出來,太子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滿是戾氣。

劉太醫趕忙轉移話題。

“那人聽說是瞧見了別人深夜殺人,才被嚇出一身病症的。殿下也許可以同楚大人好好談談,看能不能知道他內心深處那解不開的心結到底是何事……心病還須心藥醫啊……”

劉太醫多做了幾步透過半掩的門窗,看著裏頭規規矩矩躺著的人,問:“他現如今是哪個性子,老夫可否進去看看?”

“是兇一點的那個。”

“那,那下次吧。”

劉太醫擦了擦汗,將太子招呼到廊下,離那門遠了些,“這是些安神寧心的藥,老朽已經看過,和那些治療外傷的並無相克,可以一並服用,對身體也是無害的,只是不確保能不能有什麽效果。心病和癔症最是詭異,如此奇異的症狀更是只在古書裏見過一二。老朽也是無能,怕是不能幫上一二。”

江晏遲接過藥,耳尖地聽見門裏傳來些動靜,將藥往太醫手裏一塞:“你去煎。”轉身揮袖入了室內。

大意了,雖然只離開了片刻,但剛剛怎麽也應該撥兩個人看著此人的。

楚歇還是剛剛團作一團擺弄好的姿勢,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挪過半寸。不由得又叫江晏遲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他身子單薄,又受著傷,如今雙手還被捆著。

還能鬧出什麽幺蛾子。

江晏遲一面不信邪,一面又不敢掉以輕心,仔細地將屋子裏掃視一番,與他剛離開時並無異樣,眼光停落,發覺床頭藥碗旁似是少了什麽東西。

是剪子。

剛剛為了給楚歇上藥,醫官帶來的剪開他衣料的剪子不見了。

聽著那人裝睡的均勻呼吸聲,江晏遲緩步靠近了,坐在床邊,還沒等他說什麽,被褥下的人就稍稍一動。

“你難道以為拿了把剪子就能殺的了我。”江晏遲冷笑,“拿給我。”

那剪刀很是鋒利,別割傷了自己。

後半句沒有說出口。

見他沒有動作,江晏遲伸出手去剛想硬搶,卻見楚歇早已剪開束縛自己手腕的布帶,並沒有揮動著傷害太子,而是將剪子抵在他自己細嫩白皙的脖子上。

江晏遲瞳孔猛地一震,手不敢再往前伸。

“你知道我的秘密對不對。”

“那你也應該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裏。”

楚歇就是這世間最精明狡黠的狐狸,能夠極迅速地判斷出人的弱點並加以利用,一擊必中。

他嘴角的戲謔如此刺眼。

“你……”

江晏遲再也繃不住神色,霍然起身,切切實實地亂了方寸。

“原來你喜歡‘我’啊。”楚歇將剪子遞近一些,剪子尖銳的前端刺破皮膚,那凈白的脖頸處滲出一顆血珠。

“你要什麽。直接說。”江晏遲沉聲,看似鎮定,袖裏的手卻發起了抖。

“江景諳不能出城。”

楚歇開門見山,一雙冰冷的眼眸直直望進人心底,“你聽好了,我要他死。”

“他不能死,他死了上京城所有矛頭都會指向你我二人,我是太子尚且能有斡旋的余地,你——”

“我不在乎。”楚歇握緊了手裏的剪子,作勢要刺得更深“江晏遲,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晏遲臉都白了,語氣再不復方才的淡泊。

“你想殺江景諳,何必急於眼下,再過……”

楚歇用手肘撐著,緩緩地坐起身來,一雙深褐色的瞳眸似秋風過林,吹黃枝頭的新葉。

厚厚的被褥遮擋著身子,卻掩不住那深凹的鎖骨和白皙如玉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