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別時

那麽他的這份不在乎, 是建立在不珍惜生命的基礎上,還是建立在不在乎生命的基礎上?

這一點很重要,不珍惜生命只能說明荒木空世內心的自毀傾向, 而不在乎生命, 這種人的危險度可是難以估計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並不懼怕危險度高的人物,他只擔心對方過於愚笨, 就連按照命令照做也做不好。

不過當然,荒木空世和被當做一次性用品的部下不一樣,他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難得感興趣的人類,想必在漫長的等待後,所豐收的甜美也格外不同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扮演的米哈伊爾在悄無聲息中入侵了荒木空世的周圍, 作為他的友人如春風細雨般比荒木空世還要迅速地發現他的困擾, 並提供各種建議。

只是從荒木空世的口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發現他似乎有一個孩子?並且還是那種正處於青春期、個性別扭又難搞定的類型。

這不能怪荒木空世太不小心了,要知道在當了不久的人類後,他也難得生出了炫耀的心情, 但是偏偏炫耀的對象卻都不好找,況且雖然荒木空世自己沒有發現,但只要是他看不上的人類,他都視其為空氣, 雖然不會刻意地冷落,卻也不會主動地打招呼——典型的人物便是曾經襲擊過他的梶井基次郎了。

而中島敦在荒木空世的心目中是寵物的定位,黏在中島敦身邊的泉鏡花則是寵物的小夥伴,中原中也身上倒是有些同族的氣息,不過荒木空世試著找過中原中也一次, 但是在聽完他的訴說後, 中原中也鐵青著臉把自己灌醉了, 醉後還發酒瘋,把酒吧裏的桌椅砸得粉碎,一邊砸還一邊怒吼著什麽“憑什麽我非得吃那家夥的狗糧不可啊?!可惡那家夥也太幸運了吧?!”

綜上所述,荒木空世想要找人聊一聊自己的養‘宰’心得,還真難找到合適的人選。

陀思妥耶夫斯基當然排除掉了荒木空世口中所說的‘幼崽’是字面意義上的幼崽,畢竟哪家養的孩子會對自己的養父動心?

雖然荒木空世講述的是自己的養崽事,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看起來,被荒木空世當成幼崽的那個人根本就對他心懷不軌。

陀思妥耶夫斯基按捺下來,慢慢地套話,並且偶爾不動聲色地說一些很綠茶的話。

“是呀,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確心思很難捉摸,有時候冷一冷,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反而效果更好。”在荒木空世訴說著太宰治忽然對自己冷淡下來,又疏遠自己的事情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腦海裏構築出了一個少年的模樣。

這個少年或許是港口黑手黨的遺孤,這種遺孤在死亡率極高的港口黑手黨中並不少見,少年對荒木空世懷著褻瀆的情感,在這份背德的愛意中輾轉反側,為了荒木空世好所以才會用笨拙的方式推開對方。

是個膽小鬼。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剛知道荒木空世家裏的那個幼崽事情時,對那個少年下的定義。

如果是他的話,在察覺到自己動心的那一刻,便會不折手段地把人留在身邊,倫理道德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以為荒木空世真的有這麽一個幼崽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根本想不到,在荒木空世口中那個性格敏感別扭、卻又溫柔體貼,沒有哪裏不可愛的孩子,居然會是掌握著港口黑手黨大權、而且還和自己已經交鋒過幾回的現任首領。

“原來是這樣啊,的確要養育一個半大的孩子是真的很辛苦呢,如果覺得困擾的時候隨時可以來找我傾訴,我一直都在。”

“其實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在懼怕失去你的愛,幼年失怙的孩子往往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更加患得患失,會激烈地疏遠和推離關心自己的長輩,然後暗中觀察著這些長輩,看看他們到底只是出於道義,還是真的愛自己,在這種試探之中確定他們對自己的愛。”

“一個人照顧的話會很辛苦吧?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擔一些。”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差沒說‘讓我當那孩子的後爹’這種話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語真的非常有說服力,而他之所以會在原來世界線被眾人忌憚,除去那效果不明的異能力【罪與罰】,更多的還是因為他本身頭腦的可怕與窺探人心的敏銳。

能夠和在港口黑手黨爬滾打摸鍛煉出來的太宰治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上風,僅從這一點來看便能知道他的恐怖了。

那些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說服、主動或被迫服從於他的異能者難道是真的愚蠢嗎?並不是。

只能說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看穿了他們內心的弱點,所以加以利用而已。

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宛如吃飯喝水一樣的看透人心能力,在荒木空世的身上卻失了效。

荒木空世根本就不算是人類,他把太宰治當做自己的後裔幼崽看待,根本沒覺得太宰治的身份實際上已經轉變了,本就是錯誤的結論,陀思妥耶夫斯基再敏銳,也不可能推斷出正確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