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出院那天,櫟城晴空萬裏。

荊棠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像一只輕盈的貓咪一樣跟在言琤的身邊,嘰嘰喳喳地講著話。

“我好想家裏那張大床哦,醫院的病床好硬,睡得我腰疼脖子疼!”

“好久沒吃垃圾食品了,憋死我了!”

“言叔叔,我想染頭發!”

言琤很快地答道:“不行。”

“臭男人,昨天晚上在床上還說要我做我自己呢!”荊棠癟了癟嘴,朝他做了個鬼臉。

言琤反問:“你頭不疼了?”

荊棠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

“撞傷腦袋還沒過半個月就想染頭發,你要我說什麽好。”言琤瞥他一眼。

荊棠心虛地咕噥:“我就隨便說說嘛……”

之前因為要做頭部的手術,所以荊棠被剃掉了一部分頭發,這些天修養的時間裏,禿掉的那一小塊已經長出了純黑色的新發,只是比起原來的頭發稍短一些。

言琤伸出手,執起荊棠耳邊的一小縷碎發把玩著:“新長出來的頭發要柔軟多了,也沒有分叉了。”

荊棠驚恐地抱住腦袋:“什麽,我之前有分叉?!”

言琤道:“染那麽多次怎麽可能沒有分叉。”

荊棠深受打擊。

靚仔是不可以有分叉的!

言琤望著滿臉受傷的荊棠,忍不住笑出聲來,牽住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荊棠兇他:“你笑什麽哦!”

“笑你可愛。”言琤道。

言琤一手提著荊棠的行李,一手牽著荊棠本人,緩步出了醫院。

兩人登上車,一起回家。

熊佳音又被言琤抓來當司機,見兩人之間氣氛這麽好,欣慰地拱手道賀:“祝言總和夫人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言琤:“……”

荊棠開心地說:“借你吉言!”

熊佳音乘勢而上,接著奉承道:“戒指也特別合適!”

“我也覺得很合適。”荊棠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嘿嘿一笑,誇道,“你很有眼光嘛小熊!”

正常的荊棠就是很容易得意忘形。言琤在心裏無奈地嘆了一聲,拉住荊棠的左手,說:“這個還是買得太隨便了,過兩天我們去訂做一對新的吧。”

荊棠皺起臉:“這枚戒指可是我們之間愛的證明!”

這是言琤送他的第一只戒指,也是他們之間破冰的紀念,對荊棠來說當然意義非凡。

“這個你繼續留著就是了,又不是要你扔掉。”言琤道。

荊棠眨眨眼:“也是哦。”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言琤繼續道,“債還完了。”

荊棠睜大眼,呆呆地望著他:“那你的公司……”

言琤笑道:“海外上市也很順利。”

荊棠被好消息砸暈了頭,又擡手用力去掐自己的臉,疼得嗚哇亂叫,直冒眼淚花子。

“欸!”言琤皺起眉,把他的手捉開,“怎麽掐自己還下手這麽狠,臉又紅了。”

荊棠趴在言琤胸前,發出感動的“嗚嗚”聲。

“總之,你以後不必再去糾結錢的事了。”言琤攬住荊棠的腰,像撫摸小動物似的摸摸他的腦袋,“你可以去做喜歡的工作,也可以待在家裏自由地生活。”

荊棠把臉埋在他肩窩,輕輕點頭,小聲道:“謝謝你……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言琤垂下眸,極輕地嘆了口氣,“我早就已經不再怪你,所以你也要原諒自己。”

“……真的嗎?”荊棠從他懷中揚起臉,忐忑地用兩只手攥住言琤胸前的衣料,緊張地問,“你真的不怪我了嗎?”

“嗯。”言琤扶住荊棠的肩膀,望進那雙烏黑的眼眸裏,“從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的時候開始,我就已經不再怪你。”

荊棠雙眼一眨不眨地和言琤對視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確認言琤所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片刻後,他又重新靠進言琤懷裏,用雙臂緊緊箍住言琤的腰,抱了很久。

說到底,害他生病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過往的這幾個月來,他曾無數次地在內心拷問自己,為什麽對眼前的一切無能為力,既救不了父母,也救不了因為拿不到工資而越發艱苦的工人們,又為什麽要把言琤牽扯進這些事情裏來,用下作的手段毀掉了本該美好的初戀,卻又貪心地希望言琤能愛他、把他放在心上。

荊棠很厭惡這樣的自己,被解不開的心結束縛,不知不覺間,積郁成疾。

如今,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解決了,他也得到了言琤的諒解,才終於能夠放下內心的重壓,與自己和解。

回到家裏的時候,苗央已經做好了午飯等著他們。

荊棠還需要休養,所以飲食上依舊要忌口,只能吃清淡的東西,一想到這樣的日子至少還要持續一個月,他就忍不住難過起來。

不過,有戀人陪伴在身邊,這些事情也不過只是無足輕重的小小的煩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