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午夜,B城國際機場T3航站樓。

延誤了一個半小時的航班總算是停穩,登機橋和飛機艙門對接完畢。

機艙的頂燈閃爍,提示可以下機了。

遲遇將眼罩推至額頭,動了動發酸的胳膊,喉嚨又緊又痛。

她發微信給冉禁:“冉姐,飛機落地了。我沒有托運的行李,很快就會出來。”

還未等她將手機放到口袋裏,冉禁就回復了她:“我已經在東停車場D區等著你了。你出來到了到達大廳,沿著提示牌走,過橋下直梯到B2停車場,我就在這兒等你。”

“好,一會兒見。”

遲遇起身去拿雙肩包,將一直放在手邊的平板塞了進去。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讓她疲憊,即便有柔軟的床可睡,但她非常認床,又因為姐姐的過世徹夜難眠。

躺在那狹窄的床上,別說睡覺,她甚至姿勢都沒有動過,渾身酸脹難受。

眼睛紅腫的模樣比她以前熬夜寫論文的時候還要憔悴,遲遇戴上寬大的墨鏡,將半張臉都遮了起來,打開艙門,下機。

午夜時分,到達大廳內人不多,燈光卻格外明亮,明亮到即便戴著墨鏡,依舊讓她眼睛不舒服。

走在消音地毯上,高跟鞋敲擊出一點點有節奏的悶響聲,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疑惑、沮喪、悲痛的情緒攪在一起,面對未知的旅程,她有種被倦怠的噩夢裹挾的不確定性和煩躁感。

.

遲遇微信進來的時候,冉禁迅速醒轉。

被中斷的夢,讓她比醒時更疲倦。

冉禁拿過手機,看到遲遇發來的微信,說她的航班已經降落了。

回了遲遇的微信,告訴她自己所在的地方之後,還是不太放心。

怕有陣子沒回來的遲遇會走錯路,冉禁下了車,從停車場上來,站在橋這頭等著她。

遲遇在快步前往停車場電梯時,收到了好友的電話。

上飛機前,她曾拜托在國內做私人事務的好友幫忙調查她姐姐的死因。

聽了好友所說的調查結果,遲遇停下腳步,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蒼白。

她站在航站樓三層樓高的落地玻璃邊,看著深夜時分一架架飛機降落,閃著紅燈的一片黑影,仿佛漂浮在夜晚的兇靈之眼。

而她耳邊聽到的事情,比兇靈更恐怖。

充滿疑點的“自殺”,就像是被人精心準備的餐桌,上面陳列著的食物和餐具看似平常,卻不在它們應有的位置上。

而布置這一切的,是她曾經無比信任的“家人”,是她喊了這麽多年的“大嫂”。

“行,我知道了。”

遲遇將好友的電話掛斷時,聲音已經沙啞了。

她站在原地數分鐘,調整好心情之後,才重新邁開步子去和冉禁匯合。

遠遠地,只一眼冉禁就看到了遲遇。

二十二歲的遲遇,一米七五的高個子,來參加葬禮的她打扮得已經很低調,可依舊是走到任何地方都萬分引人注目的人。

長長的卷發隨著她的大步邁前時不時地顫動。她戴著墨鏡,一身勁黑收腰風衣和黑色羊毛闊腿長褲,即便穿著高跟鞋前進的速度也十分迅猛。

“冉姐。”

看見了冉禁,遲遇快兩步走到她面前,摘去墨鏡。

冉禁看到她清瘦的面容和紅腫發亮的眼睛,很明顯,她比過年回家那會兒又瘦了不少,遭受到人生重大變故之後的風僝雨僽也清晰地寫在臉上。

冉禁心被紮一般地痛,張開雙臂抱著她,讓她在自己的懷裏哭。

包掉落在地上,遲遇攬著冉禁的腰,貼著她的脖子,眼淚從眼眶中滑落。

比遲遇矮了小半頭的冉禁下巴被她的肩膀抵著,有點兒艱難地擡起頭,順她的背,溫柔又極有耐心地安撫著她。

讓這個失去了姐姐的晚輩有個可以依靠,可以哭泣的地方。

遲遇細長的手指慢慢地從她的腰間轉移到了後腦勺,深入她的發絲裏。

扶著她,將她牢牢地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好友剛才的話還在遲遇耳邊縈繞:

“你姐在遲氏集團的系統內部,用自己的賬號留下了遺囑。遺囑的內容簡單到讓人不得不想到留遺囑的時候非常匆忙。

“遺囑只有兩個內容,一是遲氏集團交給冉禁,二是遺體立即火化。所以你姐的遺體在警方‘確認’是自殺後就火化了,現在靈堂裏擺著的是她的骨灰盒。

“最早的驗屍報告已經不見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發給你的是修復過後的最初版驗屍報告,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得出來你姐胸口中十二刀。我也他媽的很服氣,身中十二刀是自殺。

“你那位大嫂,哦不,前任大嫂在警局裏關系夠硬,不然驗屍報告也不可能有不同版本。我順著這條線去查了,她和一位姓路的警察關系密切,在你姐姐過世前的一個月,雙方有二十三次碰面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