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豎子趙括

幸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將手放在劍柄上,冷冷地問道:“您說的很對,您想要抓我去領賞嘛?”趙傅一言不發,他依舊板著臉,凝重地說道:“我的使命是護送馬服子,確保他的安全,我會與他同生死,抓賊並不是我的使命,不過,我還是想告訴您一件事。”

“請您說吧。”

“再有這樣來祭拜朋友的事情,請您事先告知馬服子一聲,馬服子對您非常的信任,但是您這樣鬼鬼祟祟的行事,怎麽能不讓人懷疑呢?馬服子並不是愚笨的人,他肯定早已知道您的身份,若是您加以隱藏,這就反而是您不信任馬服子了,我聽聞,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如今您身為人臣,尚不將君視為腹心,又怎麽能讓馬服子將您視若手足呢?”

幸將放在劍柄上的手放了下去,朝著趙傅俯身長拜,方才轉身離去了。

趙傅目送他離去,又看了看這裏的墓葬,也跟在幸的身後離開了這裏。

趙括緩緩睜開雙眼,清晨的陽光被樹葉遮擋,零碎的浮現在他的臉上,形成了一個個光斑,趙括坐起身來,便是被嚇了一跳,幸就站在不遠處,正在等待著他醒來,趙括急忙坐起身來,又打了個哈欠,這才笑著問道:“幸,您在這裏做什麽呢?”幸糾結了片刻,方才說道:“我有事要告訴少君。”

“請您說罷。”

“當初,我因犯了事,躲避到這太行山裏,成了太行山的群盜,因中了伏擊,群盜伏誅,唯獨我一人逃了出來,若不是少君收留……”幸還沒有說完,趙括便站起身來,說道:“先跟我去用膳,我可是餓了一晚啊。”他拉著幸,坐在了不遠處的篝火處,山間的清晨還是有些冷。

“我聽聞,舜原先是在田野裏耕作的農夫,傅說是築墻的匠人,膠鬲是販賣魚鹽的商人,管夷吾是個罪人,百裏奚甚至還是個奴隸,孟子他說:一個人,常常犯錯,這樣才能改正,在內心裏困惑,思慮阻塞,然後才能知道該做些什麽,您過去犯了過錯,難道不是得到了一個可以改正的機會嘛?如此看來,您應該高興才對啊。”趙括咬了一口肉,笑著說道。

幸有些驚訝,少君說的那幾個人物,他並不是都知道,可是舜,管仲,百裏奚,他還是知道的,管仲原來居然還是個罪人??這些事情他並不知道,聽到趙括的勸導,他心裏對於過去的那些痛恨,那些羞愧,竟是消散了大半,他正要說些什麽,趙括卻是壓低了聲音,催促道:“您還沒有勸我吃呢,我這可還沒有飽啊!”

幸終於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他大聲叫道:“請您再吃一口罷!”

看著面前再咬了一口肉,隨後繼續眼巴巴的看向他的大男孩,幸知道,這就是自己一生都要輔佐的人,是可以生死與共的人。

幸忽然間就好像變了個人,對於同行的人來說,他也不再那麽的冷漠,難以接近,他偶爾會跟這些人聊這太行山內的趣事,臉上也有了笑容,車隊朝著漸漸越過了太行山,距離平順一帶,也不再是那麽的遙遠了。

……

羊腸坡,因為其山間崎嶇纏繞,曲曲彎彎,形似羊腸,故而有此名,是太行陘的最險要路段,峰巒疊嶂,溝谷縱橫,懸峭屏連,而趙括等人越是靠近這裏,就越是能感受到此處的恐怖,古柏參天,虎豹攔路,陰森恐懼,這就是幸所描述的羊腸道,最初的羊腸道,就是馬車都是不能通過的,是當時的商賈們硬生生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他們砍伐了不少的樹木,又雇人獵殺虎豹,可這些依舊沒有減弱這條道路的恐怖之處。

從此處東越幽谷是天嶺,西跨河是班鳩嶺,向南一覽眾山腳下小,向北高山屏翠一線天,正是一夫把關,萬夫莫開的要道,可稱為京雒要道之咽喉,趙國曾派人在這裏設崗哨,奈何因頻繁受到猛獸襲擊,後又有群盜作亂,方才廢棄。就是幸,在逐漸靠近羊腸坡之後,也是小心了很多,他在最前方開路,認真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在羊腸坡的半道,這裏就好像是硬生生從山嶺之中劈出一條道路一般,道路兩頭都是筆直的坡體,一條狹小幽深的道路從山間蜿蜒而過,可是,在道路兩邊的山坡之上,此刻卻是趴著數百人,這些人一動不動,連頭都沒有探出來,唯獨他們的為首者,會時不時探出頭來看看前方的道路。

正等待著,忽有一人彎著腰從他的後方小跑了過來,急忙倒在他的身邊,壓低了聲音,用一口流利的東武口音說道:“已經能看到炊煙了,他們今天大概就要走進羊腸坡!”

為首者是一個長髯的威武漢子,聽聞他的話,急忙抓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問道:“你確定是看到炊煙?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