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3/5頁)

現在伏傳要一口氣開革五位尚書,除了剛上任的禮部尚書鄧否,其他四人都是河陽黨人出身,田楨自然不肯輕易妥協。伏傳從皇帝處請了旨,中書省直接封還,帶著一幫老臣跑金殿去堵皇帝,痛心疾首地說:“廖、王等五位尚書俱是賢能之臣,既無過犯,也無罪責,豈能隨意開革?朝廷取士……”

一番話還沒說完,皇帝就給他噴了回去:“田老,擱在吏部、兵部、工部、禮部、刑部和丞相府的六尊人像您看見了嗎?若是沒有看見,朕這兒有幾張描下來的圖。您就在這兒看看!”

六張臨摹的人像圖被宮監推了出來,將田楨圍了半圈。

也就是皇帝這樣年輕熱血的孩子才會被幾幅畫觸動,田楨年逾花甲掌握大權數十年,黑在他手底下的性命不知凡幾,被他搜刮的民脂民膏更是車載鬥量,早已心黑如鐵,哪可能被幾幅畫撼動?

他正要教訓小皇帝不要活得太天真,人若不吃人,如何人上人?

就聽見皇帝說:“聽朕一句勸,趕快把朕的旨意頒了。您跟朕犟嘴不礙事,這事是伏丞相的主意,惹著了他,給您中書省也送一尊木像去,朕的中書令都得換人了。”

田楨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敢情皇帝也沒打算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拿畫像出來,只是為了恐嚇他!

這個死孩子!

田楨恨恨地瞪了皇帝一眼,回中書省衙門待了半天,極其不想頒發這道聖旨。

然而,閬繪不在京中,閬澤莘已死,蕭明仁也已經跑回老家,他也不屑於與幾個小輩商量此事。

伏傳辦的這件事太出格了,直接掀了桌子。這不按常理出牌的架勢非常嚇人,田楨也很害怕,萬一真如皇帝所說,伏傳也給中書省搬一尊木像來呢?這是賭不起的。

午後,剛剛走馬上任的宮衛將軍宋未到中書省拜見,客客氣氣地問,旨意下來沒有?

一道旨意快則半日,多則十天半個月,這都是有的。

伏傳入宮請旨才半天,宋未就來中書省催問,顯然是代表伏傳的敲打。

田楨終究還是沒能扛住幾萬兵馬帶來的壓力,將那道開革五部尚書的聖旨頒行天下。

朝中的局勢,徹底變了。

自打中書省被迫頒下開革五部尚書的旨意之後,中書省與丞相府就生了齟齬。

名義上中書省是對朝野天下發布皇帝聖旨、頒行朝廷政令的衙門,實際上朝政都被丞相府把持,伏傳以六部通行天下,有點事就得頒旨,頒旨就得去中書省找人寫詔令蓋章發下去……搞得中書省就像是丞相府下屬的文書衙門,自認清貴的中書省屬員皆滿腹怨言。

此時朝堂上下屬員大多出自世家,雖也有寒門士子入朝,想要出人頭地,要麽聘娶世家閨秀充作犬馬,要麽拜入世家大儒門下,以弟子身份靠攏。彼此關系非常緊密。

伏傳在京中整飭六部,河陽黨人暗中相約好了出工不出力,只等著看他的笑話。

哪曉得伏傳起手幹脆,後續也硬朗。直接從貧門小家的士子開始提拔拉攏,無論官位高低,屍位素餐的官員一律開革——既然養著你跟養尊木雕沒區別,快回家去別占著坑影響伏丞相發揮!

如此雷厲風行一通驅趕,京中官場面貌為之一清。

田家和蕭家都覺得不妙,這麽搞下去,朝堂都讓賤民把持,豈非自毀長城?

於是,這一批原本打算出工不出力的官員們紛紛改口,表示完全配合伏丞相的新政,也不提什麽黃老之術,要與民休息、無為而治了。

然而,他們所謂的配合,居然是陽奉陰違。

伏傳對此大為驚訝,問道:“國法竟為虛設?”

若是出工不出力,罪名無非是辦事不力、虛職怠惰。對上命陽奉陰違,性質可就惡劣多了。

以伏傳想來,你不配合,我頂多叫你回家。你不配合還要給我搗亂,是可忍孰不可忍?無論哪條國法律令,對抗上命都是要下獄待罪的過犯,伏傳憤怒之下,府衛就直接登門拿人了。

被鎖拿下獄的官員還要爭一句,丞相府衛焉有鎖拿朝廷大員的權力?此私刑報復,不公!

伏傳想了想,覺得這批官員說得也對,就吩咐把關在天牢裏官員都放回家去。

這一番動作把所有人都搞蒙了。

被釋放的官員也驚喜過望,原來伏丞相這麽講道理的麽?居然直接就放人了?

這批被釋放的官員正在家裏慶賀,聚眾討論如何用伏傳這份弱點繼續逼迫他讓步。哪曉得幾口子寒暄過場都沒走完,酒宴也沒吃上,刑部差役已經拿到了皇帝頒下的聖旨,一一拍門,把這批驚魂未定的官員又重新抓了一遍,再次塞入天牢。

朝野上下都驚呆了。還有這種操作?

更震驚的是,伏傳開始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