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4/7頁)

偏偏謝青鶴不按常理出牌。

李嶠縱容下屬宮衛玩忽職守,還準許宮衛去禦殿裏邊打地鋪睡覺、吃喝玩樂、聚眾賭博,此大不敬罪,不殺他是皇帝優容仁慈,殺他也完全沒毛病。《趙律》寫得明明白白,我跟你解釋個鬼?

伏傳吃完了半只鴨子,拿毛巾擦擦手,說:“等韓琳從華安回來,才是頭痛的時候。”

這些年韓琳是借著剿賊的名義四處征戰,周邊郡縣的小世家都被他啃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都是實力雄健的大世家。有大世家盤踞的郡縣,亂賊也打不進去。華安郡是目前唯一還有大規模叛軍作亂的地方,一旦剿賊結束,韓琳還有什麽名義繼續打下去?

“回來再說吧。”謝青鶴喝了半碗湯,“下午還出去麽?”

伏傳點頭:“蕭寶卷約我去打馬球。應該是調查到宇文彪麗那事了,我要去看看。”他忍不住看謝青鶴,“大師兄,一起麽?”

這話問得就很不誠心實意了。

謝青鶴與伏傳關上門是一家人,出門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利益和勢力,不可能同進同出。

“我在家寫幾個字,你自己去吧。”謝青鶴果不其然拒絕了。

伏傳又埋頭吃了一陣兒,突然問:“大師兄,你跟我交個底,宮裏那位究竟如何?”

光看幼帝半夜抓宮衛,故意利用謝青鶴動韓琳勢力一事,伏傳多少有些不痛快。幼帝既有向田貴太妃示好的意思,又故意試探利用謝青鶴,哪一點都讓伏傳厭惡——如果謝青鶴喜歡幼帝,那就另當別論了。大師兄喜歡的人,伏傳都會喜歡。

謝青鶴想了想,說:“再看看吧。”

田貴太妃很會籠絡人心,常常對幼帝噓寒問暖,幼帝偏心她很正常。韓家則是從粱安侯韓漱石開始就擄劫囚禁幼帝,將幼帝肆意支使,連帶著有韓家撐腰的帝師、宮衛都常常欺負幼帝的奴婢。

這種情況下,幼帝的選擇沒什麽參考意義,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午飯之後,伏傳小睡片刻。與謝青鶴纏綿一番,待烈日微斜,才出門赴約。

說是去打馬球,實則連馬都沒見著,在茶寮裏說了幾句話,見了幾個蕭寶卷帶來的證人,伏傳就點頭回家了。謝青鶴坐在樹蔭下寫字喝茶,伏傳嫌門外暑氣太重,將外袍一脫,一頭紮進了池子。

謝青鶴吃了一驚:“那是荷池!”

荷池養藕,底下都是淤泥。

伏傳攀在池邊,說:“我踩著水呢,沒踩泥。”

謝青鶴無奈地說:“以你如今的修為,不至於受了暑氣吧?”

“暑氣不惱人,心裏惱火才惱人。我今日去見蕭寶卷,他說,他家那背景一波三折層層疊疊的‘暗樁’,終於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人。大師兄猜猜,是誰?”伏傳問道。

謝青鶴只是笑一笑,說:“是誰?”

“衛夫人。”伏傳說。

謝青鶴若有所思。

“這鬼扯的說辭!衛夫人若能往王孃身邊安插宇文彪麗這樣身份的暗樁,她會蠢到給印夫人喂藥麽?”不怪伏傳生氣,蕭家打兩個月前就言之鑿鑿,說馬上抓到差使宇文彪麗的幕後主使了,一次次給伏傳假消息,調查到的目標越來越可笑。

“未必都是鬼扯。他指衛夫人,可有證據?”謝青鶴問。

“都是旁證,且都是說得模棱兩可的證人。說看見衛府下人假扮成蕭家令使與宇文彪麗見面,可假扮成蕭家令使的衛府下人已經死了,只剩一個‘目睹’此事的油茶攤子小販。又帶來一個人,說他是那衛府下人的表親,親眼目睹韓府下人殺了他的表妹滅口。至於那殺人滅口的韓府下人,反正蕭家是找不到了,蕭寶卷認定是被韓家毀屍滅跡了……”伏傳在馬球場聽這說辭時都想噴火。

“這幾件事都有一個共性。”見伏傳擡頭好奇,謝青鶴拿扇子替他遮住陽光,“辦得不利索。”

“讓宇文彪麗構陷王寡婦的時候,宇文彪麗事敗馬上反水。宇文彪麗引三娘去蕭家的賭坊,被堵在暗室不能脫身時,又被三娘拾得一把刻字的制式匕首。韓琳那邊,非但沒有如願鴆殺印夫人,反而被衛夫人順藤摸瓜找到了畢尚書府上。”

“這樣想起來,是不是有些太過拖泥帶水,處處都是破綻?”謝青鶴反問。

“故意的?”伏傳踩水的動作停了一瞬。

“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盧氏是韓琳的乳母,與衛夫人也相處得極好,很得衛夫人的敬重,她這樣的老仆,若是跟著小主子,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子孫後代也有前程,區區幾千兩銀子就能收買她?”謝青鶴說。

“衛夫人拿她背鍋?真正要殺印夫人離間我與韓琳的正是衛夫人?”伏傳順著謝青鶴的說辭去想,頓時懷疑起自己的眼光,開始懷疑人生。難道衛夫人真如此深藏不露?他與衛夫人幾次照面,竟然沒能看出衛夫人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