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三殿下學壞了。

裴昭珩並沒有回答賀顧這個問題,只似笑非笑的看著賀顧,勾了勾唇角。

他不說,賀顧也拿他沒辦法,總不能像個小姑娘一樣打滾耍賴,撒著嬌逼迫他告訴自己究竟夢到了什麽,只好忍著心中的好奇,兩句話帶過了此事。

二人在河邊也沒膩歪太久,畢竟今日已是慶典最後一日,明天就要比武了,還得起個大早呢,晚上還是要早些回去歇息。

只是離去前,賀顧以賞玩為由,賣了個乖,要走了裴昭珩身上的那塊玉,三殿下似乎也沒多想,只十分幹脆利落便摘了玉給他。

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營帳,只是賀顧捏著那塊玉,還有些心事重重,可一掀開營帳簾子,卻見到了一個萬萬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的人——

王沐川。

夜雖還未深,天幕卻也已一片漆黑,王二哥和賀誠兩個人坐在營帳中間的小幾上一邊喝馬奶酒、吃蜜餞,一邊談天,二人言笑晏晏,也不知在說什麽,見到賀顧回來,賀誠喜道:“大哥,你可總算回來了,王二哥都在這裏等你好久了。”

賀顧進了帳子,在他們二人身邊坐下,看向王沐川神情不掩訝然道:“二哥?你怎麽來了,你不是不來參加弓馬大會嗎,那日出發,我也未在隊伍中看見你家車馬啊,難不成你是坐了哪位貴人的車輦?怎麽三日了我也沒瞧見過?”

王沐川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是今日才趕到的。”

賀顧怔了怔,道:“你這是……”

王沐川道:“家父有一言,叫我前來,親口轉告與你。”

賀顧更疑惑了,問道:“是老師他老人家叫二哥來的?究竟是什麽事?”

王沐川道:“家父叫我告訴子環,武舉拔用,若能嶄露頭角,聖上問你心屬何地差事,切記要出京去,斷不可留任京中禁軍、十二衛等一幹職司。”

賀顧一聽到這話,心中立刻便是咯噔一聲,他目光有些驚疑不定,沉默了一會,轉頭看向賀誠,沉聲道:“誠弟,你先出去轉悠兩圈,順便幫我們瞧著,別叫旁人近了咱們帳子,我有話要和你王二哥說。”

賀誠心思通透,聞言也知道他大哥和王家二哥,多半是有事關重大的正事相商,暫時也不便叫他聽見,賀誠倒也並不多事,只十分乖巧的站起身來,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先出去轉轉,一會回來。”

賀顧點頭“嗯”了一聲,等賀誠出了帳子去,賀顧才轉目看向王沐川,肅容沉聲道:“可是老師知道了什麽?還是京中出什麽事了?怎麽會忽然叫二哥大老遠奔馬來西山找我,叮囑這事?”

王沐川沉默了一會,道:“幾日前,聖上與西山弓馬大會一眾人馬前腳剛走,後腳禦史台中丞龔亦成、余拱二位大人,便帶著監司院一眾督查啟程往江慶去了。”

賀顧聞言,頓時愣住了。

無他,監司院這個名字,賀顧實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上輩子他便是被監司院抄了家,又莫名其妙的從他家搜出了一堆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家裏的珠寶金銀,給他的十三條大罪裏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叫裴昭元更能名正言順的,把他和賀家都給收拾的明明白白。

但監司院雖然隸屬於禦史台,卻一向是只聽命於天子的。

監司院出動……那必然是有官職不低的大吏被皇帝給盯上,少說也得脫層皮了,江慶又是太子的外祖父、陳家老太爺門生廣布之地,且這些年來太子主事吏部,外放官員無論調任、升遷,皆要先過他的目,然後再由他代行君父朱批之權,江洛二地富饒,無論是鹽鐵、絲織,都是賦稅大頭,那裏的肥差基本早多是被太子黨羽壟斷,皇帝顯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只不過始終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說是放任不管罷了,眼下……這樣的時候,二位中丞卻往江慶去了,還帶著只聽命於天子的監司院……

難不成……陛下這是終於要對江洛官場動手了?

賀顧想通這層關竅,面色一變,看著王沐川便道:“這是陛下的意思?特意等著我們啟程前往西山,京中無人,這是……”

王沐川擡眸看了看他,那雙死魚眼瞧著十分冷漠無情,“嗯”了一聲道:“避開正主,才好便宜行事,以防生了變數。”

賀顧嘴唇顫了顫,道:“你是說,皇上這是在躲著……”

太子。

是了……江洛二地,這些年可謂是東宮的錢袋子,為裴昭元撈錢,實是盡心盡責,就連發了水患,不惜引起皇帝注意,都忍不住要在賑災錢銀裏撈一筆,皇帝雖是仁君,卻也只是素來待下寬宥,並不是沒有脾氣,帝王畢竟是帝王,能忍得了眼睛裏有沙子一時半刻,卻忍不了長此以往。

且現在監司院南下往江慶去了,又豈止是江洛官場要遭一場清洗,這更是要收了太子的錢袋子,真鬧大了,那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太子的臉上,幾乎是皇帝明晃晃的要告訴兒子,你做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