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賀顧的第一個反應是——

怎麽又進來了?

他怎麽就管不住他這手?他怎麽就又沒忍住?

賀小侯爺一時陷在悔恨之中難以自拔,也沒聽清楚夢裏的三殿下說了個啥,只在心裏第億次和自己保證,這一定是他最後一次入夢,等這一回他醒了後,就把那塊玉扔……呃,就把那塊玉鎖起來,束之高閣,再也不碰了!

他發誓這一定是最後一次!

賀顧的表情明顯神遊天外,他半天不答話,夢中的三殿下便微微蹙了蹙眉,男人伸手一把拉過了賀顧的肩臂,翻身便把他壓在了下面,裴昭珩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撩開了賀顧鬢邊散落的一縷發絲,帝王微涼的指節碰了碰少年人的側頰,垂眸看著他低聲道:“你在想什麽?”

賀顧一驚,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任誰看,都會覺得,此刻賀顧和夢中三殿下的這姿勢,實在是有些過於曖昧了。

之前在往返於宗山的路途上,賀顧最沉溺於夢境的那段日子,幾乎夜夜都入夢去與夢中的三殿下相見,這個夢過於真實,夢中這個世界的走向、發生的事又與上一世他死前高度吻合,只除了三殿下篡位登基為帝這件事,其他幾乎都能對上。

賀顧不是沒有對這個夢,究竟是真是幻產生過疑惑的,這雖只是一個夢,但他在夢中卻是切切實實的擁有身體的,無論是能切實感覺到溫度變換,四季寒暑交疊,還是為三殿下篦發時,指尖那如緞般的光華觸感——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真實,賀顧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其實是回到了前世,他死後的那個世界了。

……可是若真要說這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但在這個夢中,賀顧憑借“心想事成玉”的能力,又能“為所欲為”,比如隨他所想忽然變出一條小褻褲、比如在帝王不開心時,憑空給他變個戲法,博美人一笑什麽的。

雖然太離譜的變化,賀顧也弄不出來,比如四季更叠,比如直接叫那些在夢中讓三殿下頭疼的夷人不再進犯國境……

但盡管如此,這樣能憑空心想事成、變來變去的本事,卻怎麽想也不應該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會有的,所以賀顧最後還是想通了,此處雖然逼真,卻也終究不過是他的一個夢罷了。

既然是夢,夢中的自然也不是真實的人,賀顧便沒有那麽大的心理壓力和負擔,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正是現世有了期冀卻不能實現的願景,才會做夢來發泄這些原不可能在真實的世界中宣泄的欲望。

所以那段日子,賀顧對夢中的這個三殿下,幾乎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也毫不掩飾自己眼中對他的愛慕和眷戀——

不掩飾,不偽裝,也不必因此糾結痛苦。

……畢竟只是一個夢而已,在夢中賀顧想到什麽,便可以做什麽,這都不過是他的臆想,他不必擔心夢中人是什麽感受,也不必擔心他會驚訝、會抗拒、會因此疏離、厭惡於他。

那段日子夜夜入夢,幾乎所有賀顧能想到的,所有他潛意識裏渴望著的,賀顧都做了,他在深夜昏暗的床帳裏,死死的壓著帝王,和他耳鬢廝磨,和他唇齒相依,他放肆、毫不顧忌,甚至見對方不回應,便囂張的啃咬舔舐帝王白皙的耳垂,問他“你為什麽不理我”,咄咄逼人的逼著帝王對他有所回應。

……若不是這個夢,賀顧大約是想象不到的——

自己的內心深處,竟然對三殿下埋藏著這樣多,叫人羞於啟齒的欲念、而那些原以為只是雨後出土的新筍般、初露萌芽的愛欲,其實也早已不似他想象中那樣,而是瘋狂生長,幾乎成了濃蔭蔽日的參天巨木。

他的欲望是這樣囂張、這樣直白、這樣毫不遮掩,甚至咬傷了夢中三殿下冷白的脖頸,留下深紅色的齒痕和印記,可這樣咄咄逼人的愛欲,卻似乎並沒有叫這個萬人之上,高高在上的帝王感覺到被冒犯,夢中的裴昭珩對這個不知緣何出現、孤魂野鬼一般、少年模樣的舊日友人,展現出了非同尋常的寬和和容忍。

或者說,早已不是寬和容忍,而是近乎於縱溺了——

剛開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還只是在早朝前,帝王更衣換上朝服後,拉著他不叫他從崇文殿的內殿出去,屏風那頭跪著滿朝文武大臣,這頭賀顧卻攬著帝王的脖頸仰著頭目光定定的盯著他,向他索吻,這舉動可謂十足大逆不道,十足放肆犯上,然而夢裏的三殿下,盡管已是九五至尊,卻也無法拿著他這個鬼魂懲戒,昭顯君威,何況既然是“心想事成玉”裏的三殿下,又怎麽會傷害他?他果然不忍責斥賀顧,甚至也不曾對他說一句重話,只是在屏風後掌著少年的後腦細細的吻他——

夢中的三殿下,對他幾乎是予取予求、有求必應,可越是如此,賀小侯爺便越是不知收斂、為所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