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只是想雖然這麽想,可活了兩輩子,這等尷尬事賀顧也是頭一回遇上,一時竟然想不到該說什麽話接茬。

不巧的是三殿下的尷尬,看樣子也不比他少,二人之間瞬間冷了場,湯池裏熱氣蒸騰氤氳,他倆卻都沒敢看對方,一時無言。

半晌,賀顧才輕咳了一聲,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輕聲說了句:“呃……泡的有些頭暈,我先出去了,殿下再待會?”

三殿下擡眸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賀顧這才逃也似的出了浴,更衣時便忍不住想,還是他大意了,雖說殿下另有心慕之人,只是卻也畢竟是斷袖、喜歡男子的,既然如此,以後共浴這等事,還是少和殿下做為宜,一來是避嫌,二來也可避免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比如今日這等尷尬場面。

賀顧換好衣裳,也沒等三皇子出來就出了隔間,見那兩個婢女還守在外面,道:“我先去歇了,一會殿下換好衣裳出來,你們好生侍候。”

兩個婢女點頭道:“是。”

賀顧轉身要走,卻又忽然頓住了腳步,他有些怕這兩個丫頭沒眼力見,小聲道:“……你們只需服侍殿下起居,引他去宿處即可,多的事不必做,小心別觸了黴頭。”

這才轉身離去。

賀顧這一夜都睡的不大安穩,很是做了幾個光怪陸離的夢,本來先是夢到了他和瑜兒姐姐大婚那日,喜房裏姐姐頭戴鳳冠,穿著大紅嫁衣,垂著眸含羞帶怯坐在他面前,這倒是個好夢,可後頭就開始不對勁了——

夢裏的新嫁娘瑜兒姐姐,當著賀顧的面摘了鳳冠,一層一層褪去嫁衣,露出裏面的身子……

賀顧剛開始還覺得沒什麽,後頭就越看越不對勁。

長公主香肩半露——就是露出來的這肩,著實寬了些……臂膀也著實太結實了些……

這些也還都罷了……

可胸膛怎麽也一馬平川……?

這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女人的身子啊。

賀小侯爺心中悚然一驚,擡頭往上看,卻正好撞進一雙帶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裏,三皇子看著他,道:“子環,你覺得我奇怪嗎?”

賀顧:“……”

夢裏的賀小侯爺,瞬間嚇得萎了。

……然後他就這麽被嚇醒了。

他從床上被驚得猛地彈坐起來,胸膛急促起伏,過了半天,眼前視線逐漸清晰,才回過神來——

原來只是個夢。

這才心下稍安,額頭上卻已經是出了一層薄汗,也只得強行寬慰自己,重新睡了下去,

賀顧、裴昭珩二人,便這麽在這京郊莊子裏住了兩三日,第四日一早,才收拾行裝,上了車輦回京城去了。

賀顧自做了那個夢,再加上那日湯池裏的尷尬情形,心中便已對三皇子有了三分芥蒂,倒也不是怨怪他什麽,而是單純只出於避嫌之心,覺得自己一個媳婦不在身邊的獨居男子,應當和斷袖小舅子,保持幾分距離罷了。

只是他態度冷落了下來,倒也不知三殿下是否察覺到,總歸他是一句話也沒多說的。

不過保持距離歸保持距離,正事賀顧也沒忘,二人回了京,賀顧便請了顏之雅來了一趟公主府,替三殿下把了脈,只是賀顧本以為顏之雅多少能看出點問題來的,誰知顏姑娘把完了,卻只是面露三分疑惑,看了看三殿下……

又看了看三殿下。

依脈象看,顏之雅實在沒診出來什麽。

這位端坐公主府茶廳,容止溫雅的三殿下,身子不但沒有什麽不妥之處……還強健得很,可小侯爺和三殿下,卻又都明明白白的跟她說,三殿下他體虛畏寒多年……

小侯爺也就罷了,三皇子可是皇帝老兒的親兒子,他都說了有,她要是硬說沒有,那不是跟他對著幹麽?

而且觀小侯爺神色,分明是真心實意的關心三殿下的身體,不似作偽,應該不是存心忽悠她。

顏之雅竟一時也有點懷疑起自己的醫術來了。

賀顧見她久久不說話,急道:“怎麽樣,姑娘倒是說句話呀。”

顏之雅“呃”了一聲,正琢磨著該怎麽回答,擡眸卻正好望見了那位沒病裝病的三殿下,一雙深邃如幽潭的桃花眼裏。

那雙眼睛一言不發的注視著她,乍一看像是在笑,再一看卻又意味深長。

顏之雅心中便不由得猛地打了個突,話到嘴邊,忽然拐了個彎,道:“呃……殿下脈象平和,雖然看不出什麽大問題,但喘咳、畏寒之症,誘發原因甚多,也不能僅憑一個脈象就斷言症結所在……”

裴昭珩聽她這麽說,看著她時,微不可察的輕輕勾了勾唇角,這才挪開目光去,沒有說話。

賀顧卻被顏之雅繞的頭昏腦脹,急道:“那……那怎麽辦,若是確定不了症結所在,可該怎麽治啊,難不成殿下的病便治不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