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殷妙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

胃部燒灼的疼痛感消退不少,只剩下又沉又鈍的麻木,她試著動了動,全身上下沒什麽力氣。

稍稍偏了偏頭,蔡允澤清俊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正倚在窗邊低頭翻閱文件。

殷妙支撐著自己半坐起來,靠在床頭輕輕喊了一聲:“學長。”

“醒了?”蔡允澤聞言擡頭,放下文件坐到她床邊。

“嗯,”殷妙腦子裏暈得像團漿糊,稍加思考就頭疼得厲害,“我怎麽進醫院了?”

蔡允澤嘴唇微抿,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急性腸胃炎,加上長時間精神繃緊,你暈倒了。”

“哦……”殷妙頓時訥訥。

“工作再拼命也不是像你這樣的,我聽米婭說你這周都沒好好休息,平時看那麽多社會新聞,裏面反面教材還不夠學習的?你真想前半輩子用健康換金錢,後半輩子再用金錢買健康嗎?”

殷妙被教訓得心虛又慚愧:“是是是,你說得對,昨天家裏出了點狀況,我確實沒休息好……”

她說到這裏想起什麽,擡頭問道:“是你送我來醫院的?你也去現場了?”

蔡允澤靜默不語,眼神透過鏡片定定注視著她。

最後他回到沙發上重新拿起文件:“是那位勒威總裁親自送你來的。”

殷妙怔然。

所以她暈倒時看見的並不是錯覺,那個懷抱真的是路德維希的。

是他接住了她。

那他現在……是有事情先離開了?

還是湊巧路過幫了她以後,覺得自己義務已盡,揮揮衣袖走了?

殷妙越想越頭疼,索性先把這事放一邊。

她排除心裏亂七八糟的雜念,和蔡允澤談起正事:“翻譯資料被換的事,可以采取法律手段嗎?”

蔡允澤神情凝重:“不太好辦,我檢查過這個項目的往來郵件和微信記錄,其中所有帶公司名稱或明確收件人信息的資料,對方發來的都是正確的版本。”

“出問題的是那些無法溯源的紙質版文件,包括米婭直接從滬市帶回來的那批,以及之後送過來的

更新資料,對方做這件事的時候很小心,不是走的快遞或郵寄,而是派遣專門的助理送到安濟,且文件袋上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看起來是早有預謀,或者說項目本身就是幌子,真正的目標一直是你。”

“你最近得罪了誰,有頭緒嗎?”

殷妙心裏思考著他的話,逐漸有了答案:“我知道這人是誰,但是現在……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他們提供的資料是錯誤的對嗎?”

蔡允澤沉聲道:“是,從法律途徑來說缺少證據鏈,無法以合同違約提出賠償或起訴。”

殷妙喪氣地垂頭,目光出神地落在被子上,側臉安靜地像一尊雕像。

哪怕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也拿她毫無辦法嗎?

她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嗎?

蔡允澤冷靜地分析:“除非勒威主動承認自己的項目執行人暗地裏搞破壞,蓄意給安濟下絆子,並且公開賠償道歉,但這樣不光彩的新聞一出,他們的名聲顯然會受影響,你覺得可能嗎?”

殷妙沉默。

可能嗎?一個小小的合作夥伴和公司的聲譽相比,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這世上本來也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蔡允澤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米婭說今天那份講稿送來得很急,裏面內容應該是臨時拼湊打印出來的,你拿給我看看,說不定能有點發現。”

殷妙回過神:“講稿在我包裏……我包呢?”

她在病房裏找了一圈沒找到,給米婭發消息才知道,她的車和包都在醫院停車場。

“我下去拿吧。”殷妙套上外衣。

“我和你一起,”蔡允澤淡淡說道,“你放心,就算勒威那邊決定包庇對方,就算正規途徑的手段無法裁決她,我也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音量不大,語氣也顯得輕描淡寫,但殷妙就是從中聽出了隱藏的戾氣。

蔡允澤從業多年,靠得從來不是信誓旦旦地喊口號,而是令人“談蔡色變”的殺伐手腕。

能讓蔡大律師真正動怒的人不多,但他們的結局都相當一致。

——不是已經進去了,就是正在進去的途中。

殷妙點了點頭。

她相信就算勒威不處理海蓮娜,蔡允澤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就是不知道路德維希……真的會當這一切無事發生,粉飾太平地掩蓋過去嗎?

*

勒威集團,京市子公司。

“路德,你怎麽過來了?”

海蓮娜從文件裏擡頭,正好看到路德維希從大門進來。

她眉眼舒展,語氣裏滿含欣喜地起身。

路德維希腳步未停地經過她身邊,衣角帶起一陣淩厲的風。

他看也沒看她一眼,只冷冷丟下一句:“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