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次日一早,殷妙陪著蔡允澤去交通隊取車。

多虧了德系車皮實耐造的特性,加上Porsche(保時捷)昂貴的價格擺在那裏,卡宴車體的主要受損部分集中在後保險杠和尾部雷達,其它地方倒是沒什麽大礙。

兩人在停車場裏找到了孤零零停靠的卡宴,殷妙將它歪掉的後車牌扶正。

她懷滿愧疚地道歉:“對不起學長,你好心借我車用,我還讓人給撞了。”

蔡允澤看她腳步趔趄,走起來搖搖擺擺,紳士地在背後扶了一把。

“車可以換,人沒事就行,你的腳怎麽了?”

“噢,稍微扭了一下,休息兩天就好。”

雖然蔡允澤看起來毫不在意,比起車子明顯更關心她的情況,但畢竟是自己闖得禍,他越是這樣雲淡風輕,殷妙心裏就越是過意不去:“學長,要麽修車的錢還是我補給你吧,雖然有保險……”

“殷妙,你已經見過他了對嗎?”蔡允澤忽然問道。

這個“他”指得是誰,不言而喻。

殷妙正調出芝付寶準備轉賬,聽到這話手指在通訊錄裏滑了半天,遲遲沒有找到聯系人。

她鎖上手機,輕輕“嗯”了一聲:“去年年底的商務署晚宴我們見過一次,我不知道他會來華國。”

蔡允澤從凹陷的保險杠上收回目光,淡淡說道:“換做是我,我也會來。”

這話不好接,殷妙只好沉默。

“昨晚是他送你回去的?”

“嗯。”

蔡允澤沉默片刻,猝不及防地打出一記直球:“你是不是覺得我看他不順眼?”

殷妙實事求是地點了點頭。

豈止是不順眼,這兩人從初次見面開始就不對付,好比火星撞上地球,動不動就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大打出手。或許有些人天生氣場不合,而路德維希和蔡允澤又正好都是領地意識極為強烈的人,對立的性格注定彼此沖突不斷。

這幾年來,說句誇張的話,殷妙也算得上是“萬草叢中過”,她交過那麽多不靠譜的男朋友,亦師亦友的蔡允澤從來不橫加幹涉,連駱羽凡那樣荒唐的人都沒能令他動容。

唯有

路德維希,一出現就讓他拉響最高警報。

甚至將排斥的態度明晃晃擺上台面。

蔡允澤的聲音透出幾分冷酷:“他本人怎麽樣都行,我沒有任何意見,只是不想他影響你。”

“人都是會犯錯的,有些無傷大雅的小錯可以一直犯,有些錯誤卻只能經歷一次,你花了那麽大力氣才從之前的泥沼裏脫身,不要讓他輕易毀了你所有的努力。”

“殷妙,別走回頭路。”

殷妙低下頭緊緊攥著手機,難得露出脆弱的姿態。

那些晦暗的記憶像台風肆虐過境,再次向她席卷而來。

蔡允澤往前踏出一步,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像是終於不忍心要安慰她。

然而在真正碰觸到之前,他及時克制住自己,所有洶湧的海浪被無聲地壓到心底。

等殷妙再擡頭時,他的臉上已經恢復一貫的沉靜。

“我最近接了個棘手的案子,可能沒時間過去安濟,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的地方,隨時找我。”

“……謝謝你學長。”

“你和我之間,不必說謝謝。”

蔡允澤將她送到安濟後,自己開車回了律所。

而殷妙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安靜地想了很久。

別走回頭路嗎?

可如果她早就在錯誤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呢?

*

淩晨的路邊大排档,路德維希說完那句話後,殷妙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不過是一瞬間的動搖,收拾好心情後,再開口的語氣依舊平和而淡漠:“對不起路德維希,我不接受,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而且過得很好,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路德維希保持跪地的姿勢:“沒關系,那我繼續努力,直到你同意的那天。”

“你沒必要這樣,趕緊起來,過去的就過去吧,我們以後各自安好……”

“不,殷妙,我過不去,我心甘情願向你贖罪。”

路德維希仰起頭望向她,眼裏的執著讓殷妙再也說不出話來。

從那一刻起,兩人好像進入了某種奇妙的相處方式,

像是寒冬裏依偎取暖的孤獨行者,用最生疏的方式靠近彼此。

她不再和他針鋒相對,終於能心平氣和地對話,卻也因為邁不

過去陳年的那道坎,不會輕易原諒他,更不會接受他的追求。

因為殷妙腳踝扭傷行動不便,路德維希等她吃完面後,扶著她一跳一跳地上車、回家、坐電梯、開門,然後把她安安穩穩地放到沙發。

放下她後,他雙手撐在沙發上,試圖去親吻她的額頭。

殷妙毫不留情地抓起抱枕推開他的臉:“有完沒完!你是不是想死?別動手動腳的!”

在車上反應不及被占便宜也就算了,這人竟然還想再嘗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