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謝恩

接旨這天,店裏格外的人多。除了普通的食客,更多的是提前知道消息故意來湊趣的大小官吏或家眷——從此姐的身份不同往日,或好奇來瞧瞧,或巴結要趁早,反正不過出來吃個飯,順便湊上這麽一腳。

甚至還有門前街上純走過路過的,被那公公揚聲一嗓子“聖旨到”一唬,跟著避無可避跪了一片。

大家一同見證了武梁的輝煌時刻。

是的,這算是她的輝煌時刻。武梁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得到官方認證,用這麽一個毋庸質疑的方式。

她之前,也就敢在民間鬧騰,在民間光環繞身,算是加持了個保護層。現在更好了,以為這夫人那貴女的,想來見她,得先下拜貼,得看她願不願意見,以及,得看該誰給誰行禮的問題了。

自然是揚眉吐氣的,自然是暗自得瑟的。

從此,京城這榮華富貴圈,她不說可以橫著走,至少也可以昂著腦袋邁八字兒了,頗有些老子從此站起來了的豪邁感。

程熙說,那公公挺懂事兒,不肯清場呢,是怕咱酒樓有人借機白吃白喝不給飯錢溜號吧?

而實際情況是,他老子隨後喧賓奪主地宣布:全場免單,另有賞錢。錢莊裏緊急換來大筐大筐的銅錢,門口排著隊不要錢的發——要錢的都給發。

一氣兒熱鬧到上燈,程向騰打發人回府去稟一聲,因為明兒一早要進宮謝恩,免得轉車繞路的,今兒他們爺兒倆就住成兮了。

當然早起謝恩只是原因之一,程向騰覺得有些話,是時候要好好跟武梁“談一談”了。

小巷裏會唐端謹,夜入學士府,武梁的這些行為,程向騰都知道,讓他想起來就忍不住的一股暗火。

程向騰在武梁身邊放了人,雖然也沒有到盯著她事無巨細的地步,可這種透著股子不一般的反常行為,程向騰如何會不格外留心。

大房行事欺人,她憋著股氣替程熙操心,替他謀出路掙爵位,這心思他能懂。如果她提了,他們可以一起商量,一起討論下這樣做的對錯、後果、或者該如何行事的辦法。

哪怕他不允許不支持呢,也一定會給她說明原因講明道理,難道他會不問青紅皂白的訓斥她,甚或會害他們母子不成?

但她跟防著他似的,有想法不跟他說,悄悄摸摸自己動作,結果弄出這麽大一場事兒出來。

她寧可找別人幫忙,也不找他,哪怕可能惹上大禍,也不讓他知道。他有那麽不可信嗎?

氣。

為什麽不信他卻信姓鄧的?

鄧隱宸在這次昭明寺事件中有沒有為她出過力,不需要證據程向騰也能猜到幾分。鄧隱宸身負安保重任,卻事前清排不嚴,事後徹查不力,對她輕拿輕放淡化處理,幾乎沒提及她這個外圍女的存在。

姓鄧的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要知道此事之後,和惠太妃有過來往的人大多不得善終,甚至包括曾送點心給惠太妃的酒樓小二,都死了兩個。

他在庇護她,撇清她的幹系,程向騰懂。

但她到底懂不懂,得人相助,同時也是展露隱秘予人把柄?讓人知道你這麽多,真的沒問題麽?

當然把柄不是什麽大問題,他程向騰倒不怕這個。反正只要想找麻煩,誰還找不到造不出誰的把柄啊。

相比把柄,他更煩她欠那男人人情。

欠人人情總得還吧,然後有天,若人家提出什麽要求,也許無禮也許無理,但你卻無法拒絕。

她到底想沒想過這些問題?

這幾天忙著把昭明寺的事兒壓下去,把她的封號提起來,一直沒有來得及跟她說這事兒。如果事定了,也該秋後算個帳了。

程向騰本來是想把人拉過來好好打頓屁股的。要把事情給她講清楚,事兒他來掩,人情他來還,不準她答應別人的無禮要求。並且一定要讓她長長記性,以後有事情知道最先該找誰。

只是沒想到,他的一腔心思,到了那娘兒倆那兒,瞬間就被歪一邊兒去了。

先是程向騰攆程熙走人,“明兒要早起,你早些去廂房歇去,我有話要同你娘講。”

程熙正興奮著跟武梁嘰嘰咕咕,聞言就垮了臉,撅著嘴一臉不信,“這天還早呢,什麽話要偷偷摸摸說,不能叫我聽?”

這話說得,好像把暗中的什麽揭開了似的。丫頭們低頭紅臉,悄悄退開。程熙轉著眼珠子瞧著,若有所思的樣子。

於是他老子也不自在了一下,輕咳一聲訓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嘴。”

偏小孩子最煩來這套,程熙也完全不怕他那虎著臉的老爹,揣摩的目光從丫頭身上調回來,只管在老爹老媽兩人間來回掃瞄。

程向騰此時還真沒有生出什麽旖旎心思,他要行的可是浩然正氣的事啊。結果被自己兒子那麽揶揄的,意味深長的瞧著,程向騰莫明就感覺自己心虛起來,好像真揣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