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歸

鄧大統領覺得自己受了辱,那不辱一辱別人,他怎麽能心理平衡。

也許一直以來,他都表現得太綿軟溫情了些?沒有起到好的效果,卻反而讓人越來越不把他看在眼裏了?

鄧隱宸臨窗站著,吹著那料峭春風,臉冷如冰。身邊的人,親近如騰飛,都感到了一絲寒意。

是的,他還是那個不拘言笑,但見者自會戰戰驚驚的鄧大統領,怎麽可能因為對一個女子和善,便會改了性情?

鄧統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可還在東南的武梁等人,還無知無覺地快活著。

說起來,武梁其實挺冤的。

杜大哥年前往京城去信兒的時候,武梁還沒答應柳水雲什麽。所謂和柳水雲的親密相處,其實最多也就上下馬車相扶攜而已。甚至還沒有他鄧大人攜人爬樹時姿態親密。

也不知是杜大哥未蔔先知自己杜撰了些什麽,還是鄧隱宸想得活泛想得深入,反正早早就給他們倆打上了不正當關系的標牌。

實際上想想柳水雲是什麽人,他就是在屈辱在被強迫中跌打滾爬過來的人,如今生了惜惜之情,拿了真心以對,怎麽可能願意再讓武梁有丁點兒勉強委屈之意。

再說武梁是什麽人,那死犟的個性使出來,寧死不屈的戲碼分分鐘上演啊。到了今時今日,她又豈容別人再勉強她。——精神上,尤其,肉體上。

只是那時候她答應了認真考慮,也只在認真考慮而已。這樣的松口,連杜大哥都覺得大事將成也樂見其成了吧?

武梁真正答應柳水雲“一起走”的時候,是二月初。

南方的天氣,總是和暖得早一些。那天,陽光很明媚,於是武梁閉眼躺在廊下椅上曬太陽。

然後,她就察覺有人輕手輕腳的靠近。很輕柔地給她蓋上薄被,然後,人就在不遠處站著。

武梁知道那是誰,他俯身過來掖被角的時候,那闊大的衣袖輕擦過她的臉側。只是,她沒有睜眼。因為身上暖暖的很舒服,她的倦意越發濃了,不想這時候聊天。

再醒來時,只覺鼻翼微有薄汗,於是她掀了被子,還欲扯身上原來的披風。

柳水雲仍在那裏站著,見她動作,便忙攔著:“換季時候,最易生寒致病,所謂春捂秋凍。還有這剛睡醒時候,也極容易著涼,這時候不能減衣。”

他一動,武梁立馬不適的眯了眯眼。於是她知道他剛才,為什麽一直站在那裏了。

卻還是忍不住問他一聲,“你一直在這裏站著做什麽?”

柳水雲笑,“我也曬太陽,太陽照在身上真是很暖和,很舒服呢。”

武梁瞧著他,忽然蹙眉生氣道:“可我也在曬太陽啊,你卻來擋了我的光。”

我哪有?我只是擋了照在你臉上的光。太陽照著眼睛你睡得不舒服,夢裏都皺起了眉頭……”

於是他站在那裏遮擋,擋那會讓她晃眼的光。

武梁看著他,說你其實完全不用這樣,甩個帕子在她臉上不就行了?可柳水雲說,他高興這樣,她管不著。

他是真的願意這樣。

武梁對人很親切和煦,也從來沒有看輕過他,哪怕在細微之處的流露都沒有過。不過她偶爾說起他的戲,卻總是諸多挑剔,說他這處太娘,那處太媚,這腔風騷,那聲矯情……讓她自己示範一遍,她又常常演得醜醜的賤賤的,然後自己也笑得不行。

他們相處得很自在很愉快,讓他很喜歡。和她在一起,歡快,自在,無拘,恣意,也寧靜。種種感覺,他都喜歡。他就願意和她沒有距離的相處。

不管是鄉間僻壤還是市井繁華,他的眼睛總想看著她,不想看別人。反正那種感覺,柳水雲依稀覺得,少年時看到珍愛卻難得之物,也是這般舍不得挪開眼睛吧?他知道自己越來越心動,所以他不想放棄。她答不答應,反正跟著她都很快樂,所以他願意。

還有她這麽久不答應他,也讓柳水雲愈發的喜歡。

他很清楚她那種“要麽別開始,要麽一輩子”的心思。所以她越謹慎,他越覺得值得陪伴,值得等候。這一生,曾有個人這麽認真這麽慎重對待他說的話,對待他這個人呢,想想都能生出一絲甜來。

柳水雲再也沒想到,在這個毫無預兆的午後,最後武梁如是說:“那麽,未來的路,我們一起走吧。”

她的聲音輕輕的,但他聽得清清的。於是,柳水雲笑了。

“不過麽,”武梁又說,“你得先答應我,以後不這樣了才行。”

於是,柳水雲又笑了。

武梁看著他,覺得他真的是個相當安靜的美男人,他常用他的肢體語言表達著他的情緒,連笑時也無聲,如果你的目光不落在他身上,常常可能就錯過了他的表達。

但他的神態實在是美,他只是那般笑著,然後眼睛裏就泛起星星碎碎一片淺波,盈盈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