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扯皮

一夜春意濃,第二天一早,程向騰給唐氏留了口信,就直接帶著武梁去往唐府,去消那段廟會公案。

人回來了,事兒就得有個結論。

武梁著月白底兒繡小碎花的棉裙,淡紫色披風,帷帽遮面。仍是當日去廟會的行頭,只怕人認不出她來似的。

天色還早,馬車半路停在酒樓門口,程向騰攜著武梁上樓去解決早飯。

包廂裏,早有一與武梁差不多身量的女子靜靜侯著。

——程向騰的意思,那陌生公子讓隨從出手的事兒,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需說出來。他要先跟那唐端慎對賴去,堅決不認這事與武梁有關。

這一場送上門去,是禮節。但不用武梁出面,免得被唐家強行扣人。

和那女子互相問侯,打量,然後兩人去了屏風後面,武梁把身上的衣衫換給那叫白玫的女子。

白玫是個戲子,除了身高體量,長得和武梁沒有一點兒相像的地方。只那一雙專門訓練過的眼睛,水汪汪的大而靈活,和武梁稍有神似,但她是明亮的杏核狀,而武梁的卻笑起來就成半月形。

武梁有些擔心,這不會被人認出來嗎?唐家世子夫人,還有她帶過府裏來的那些婆子丫頭們,可是見過她的。

程向騰卻說無妨。

他早就細細旁敲側擊過,唐端慎並沒有真正看到過武梁的臉,他是憑聲音斷定的。

而那所謂的證人,也只是看到那女子穿什麽衣裳說什麽話,並沒能把人長相細細描述。所以程向騰一早就認定,他根本沒看到人,不過是被收買的證人。

至於見過武梁的那些婆子丫頭麽,唐端慎被打得難看,除了自己身邊的人,並不讓別的丫頭婆子近身,白露只須戴著帷帽直接到了唐端慎的屋裏,別人看到的也只是個人影。

還有唐夫人,唐家規矩大事兒多,他們這麽早出來,就是為了趕在唐夫人忙的時候到,並不讓她第一時間見到人。

反正到最後,就是要揭穿這非武梁本人給他們看的,也不必太過相像了。

換了衣裳,白玫稍稍試著模仿了一下武梁的形態舉止,然後武梁才發現她的妙處:她模仿她的聲音,竟是也有七八分像。單這一點兒,對她不是很熟悉的人,就應該能蒙混過去沒問題。

唐府裏,唐端慎仍是頂著一張腫漲豬頭臉,躺床上爬不起來。尤其是眼睛,上下眼皮眯在一起,只能勉強張開一條縫來,那款型實在沒有豬哥俊。

程向騰進了唐府,直接將人帶去了唐端慎的床前,讓唐端慎指認可是這位女子行兇。

唐端慎已經得了信兒,知道武梁回了程府了。程向騰此時帶人過來,他心裏難免先入為主,覺得這肯定是上門請罪來的,倒也沒想著還需細細辯認一番啥的。

只打眼一看,那女子遮著面紗,身段纖瘦,衣著打扮都和萊茵寺的影像吻合,露在外的一雙大眼睛很是驚慌不安,可不就是那小賤人的模樣麽。

唐端慎看著白玫就分外眼紅,面目幾近猙獰起來。

白玫本就是來作戲的,自然十分配合他。見他目露兇光,便一副瑟瑟發抖模樣,只往程向騰身後躲,一邊求救似地喚著:“二爺,咱們走吧……二爺,奴家害怕……”

那聲音聽起來,雖是軟嬌驚怯,卻也掩不住那股清泠泠的味道。正是那丫頭的音色,再不會錯。

因此唐端慎連那掀開了面紗的模樣都沒有仔細多打量打量,就抖著手指著她,用那還不利索的嘴巴,明明白白地確認說,就是這女人設的陷,就是這女人動的手。然後就哆索著嘴唇讓人將這女人拿下。

白玫於是越發驚慌狀,嚇得快要哭出來,“二爺,不是說來探個病就走的麽?作什麽要拿下奴家,奴家什麽都沒做過啊二爺?”

大眼睛眨巴著,一副“怎麽回事兒求解釋求解救”的淒惶小模樣。

程向騰就溫聲安慰道:“莫怕,你既沒做過什麽,肯定是唐二爺認錯人了。”

唐端慎見程向騰事到如今還欲袒護,氣得鼻子冒煙,叫道:“認錯?這賤人……化成灰……我也……認得!!我說……程二,到如今……還容……得你……抵賴包庇……不成?來人!……快……拉……下去,給我打……”

有婆子小廝上前欲拉扯,被程向騰伸臂攔了,道:“她既不認,還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想必中間定有誤會,還是問清楚的好。”

唐端慎卻不耐煩繼續跟程向騰掰扯,嘴巴都利索了兩分,惡狠狠道:“不認也……不成!!我就能確定,就是她……沒錯。”然後一叠聲叫著拿人拿人。

程向騰仍然攔著道:“急什麽,我既然把人送上門來了,難道還會不認帳不成?不過圖個事情清清楚楚水落石出罷了。”

“倒是二舅兄你過於激動,難免偏頗,何況嶽母大人親自上府裏要過人,如今人帶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老人家過過目,以示不敢違逆。也請她老人家來斷斷案,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