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寶珊,爹爹來接你了……

日光暖煦, 慕時清慢慢走進客房,蹲在邵婉面前,“婉兒還記得我們的女兒嗎?”

即便沒有親眼瞧見邵婉懷女的過程, 也能想象, 一個背井離鄉的未婚女子是如何摒除閑言碎語, 艱難產子的。

慕時清心中自責,他們之間僅僅溫存過一夜,竟誕生了一個生命。他永遠記得那晚的邵婉有多主動, 擊破了他的君子之持,使他原形畢露, 不計後果和代價地占有了她。

在那之前, 他每次吻她都是發乎於情止於禮,小心翼翼地觸碰,不敢有一點兒讓她覺得被冒犯的行為, 而每次淺嘗輒止的吻, 都會勾起姑娘家的嬌羞, 人比花嬌。

雖然慕時清年紀輕輕就名滿天下, 可他對邵婉的愛卑微到塵埃。只要她好,他照單全收。

他們的那一夜, 是在他第一次遭遇行刺的第五日。他在府中修養,突然聞到一股怪異的香味,之後便沒了知覺。當清醒時,邵婉已是衣衫不整, 含笑讓他負責。

得到她時欣喜若狂, 失去她時肝腸寸斷,那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唯有眼前的女子能夠讓他體會。

慕時清閉了閉眼, 拉回了思緒。

邵婉坐在椅子上呢喃著“女兒”,懵懂的模樣像極了沒有開竅的少女。

慕時清試著去握她的手,“婉兒。”

他想要靠近她,從重逢那一刻就像緊緊擁她入懷,卻怕適得其反。

感受到手背上的老繭,邵婉激靈一下,抽回手背在身後,“磨得慌。”

慕時清攤開掌心,給她看指腹上的繭子。

記憶中沒有見過這樣的手,修長均勻,紋路清晰,可指腹上全是老繭。邵婉曲起食指,按了按那些老繭,覺得新鮮,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你的手為何這樣?”

慕時清淡笑,“小時候練武,手指磨出血泡,久而久之變成了繭子。”

邵婉似懂非懂地點頭,“你家很窮啊?”

“......”

慕時清低笑,猶豫一下,擡手揉揉她的頭,“不窮,聘禮早些年就已準備好,就等著娶你過門呢。”

娶她?

邵婉眼一斜,露出戒備的樣子,“你要把我賣給壞人做媳婦?”

以前,季筱總是嚇唬她,要是她不聽話,就把她賣到窮鄉僻壤去。

慕時清不知她受過的恐嚇,沒有詢問下去,否則必會牽起仇火,“咱們去見女兒好嗎?”

像她一樣漂亮溫柔的姑娘。

想起寶珊,慕時清心裏更為柔軟,對寶珊的憐惜也極其自然地轉化為了父愛。血濃於水,那種對寶珊從血液裏流淌出的一絲絲憐惜,終於有了匯合的幹流。

邵婉俯身,對上他的眼睛,“你的女兒嗎?”

慕時清眼裏似有點點星光,溫柔至極,“我們的女兒。”

“咯吱。”

客房的門被拉開,慕時清牽著邵婉的手走出來,在兩名暗衛詫異的目光中步下旋梯,走向陸喻舟讓人事先備好的馬車。

兩名暗衛沒搞懂是怎麽回事,追上去,“主子,這位姑娘是......”

慕時清扶著邵婉登上車廊,回眸道:“我的未婚妻邵婉。”

邵婉?!

兩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比她們還年輕的女子。

等慕時清坐上車廊,兩人才反應過來,趕忙攔下車。

“主子,屬下還有一件事要稟告。”

“講。”

兩人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開口。

陸喻舟察覺出不對,指了其中一人,“你來講。”

那人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字也講不出。慕時清這人耐心極好,包容性也高,靠在車廂上靜靜等著,直到聽見那句“寶珊現在是陸相的外室”時,微揚的嘴角驟然壓平。

昨日被侍衛接來驛館的途中,他旁敲側擊地詢問了陸喻舟和寶珊的關系,從侍衛那裏並未聽出弦外音,只當寶珊走投無路去求了來附近辦案的陸喻舟。

哪曾想。

慕時清斂起情緒,壓制住心火,為了不耽擱時間,讓她們上了馬車,“邊走邊說。”

前半晌還是晴空萬裏的小鎮,後半晌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看著堅不可摧的堤壩,陸喻舟最終露出了釋然的笑,這回可以向朝廷交差了。這也意味著,他將要帶著欽差們回宮復命了。

想到即將啟程,陸喻舟心頭微澀,撐著傘走向城門。

侍衛追上來,“相爺請上馬車。”

“不必。”

已經許久沒有一個人在雨中漫步了,修繕堤壩的任務徹底交工,心境順暢許多,可以騰出心思思忖自己的私事了。

雨水打濕衣裾,錦靴踩進泥土裏,也渾然未覺,芝蘭玉樹的身姿融入江南的雨幕中。

回到城中,照舊要穿過那條喧鬧的街市,陸喻舟買了阿笙最愛吃的小籠包,回去後打算同寶珊商議,讓他們母子暫留在此,等他將汴京的諸事打點好了,再派人或自己親自過來接他們娘倆。